三嫂劝道:“玉兰,老四说他为了你没动人家,你又偏偏不信。”
沈玉兰倔强道:“我就是不信,我要的是个理。要证明很简单,让三个小婊子脱下裤子,他是不是动了人家,一目了然。”
三嫂又劝:“妹子,这我就要说你了。何苦来哉!就是他真动了人家,又能如何?反正老四说,已经托人把她们嫁出去了,从此两不相涉,你干吗如此相逼?”
闻言,袁世凯大声道:“看来,这事是真说不明白了。罢了罢了,一不做二不休。”
“我说你可真是没用,让你好好劝劝玉兰,你到现在还没劝好。”袁世廉故意大声,他的意思是要给里面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袁世凯就在外面,说话留心一点。
不料沈玉兰也拗得很,反而更上劲了:“三哥三嫂你们做个见证,如果她仨是原装的黄花闺女,我给她们道歉也行,赔罪也可,他想怎么着都由着他;可是,如果她们早就开了苞,那这一巴掌,我得还到她们脸上。”
袁世凯以冰冷的语气道:“不必了。谁也别再劝,我自有办法。来人,去把唐委员找来。”
一会儿唐绍仪来了,自然不宜进室内,在院子里大声回话:“总理,我来了,请你吩咐。”
袁世凯平静地问:“少川,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总理是问哪一件,公事还是私事。”
“这时候叫你,自然不是公事。就是三姐妹找人家的事情。”
“哦,是这件事。”唐绍仪已经知道沈玉兰闹别扭,虽不知详情,但也猜个八九不离十,知道病根在三姐妹身上,“一个月前总理就安排,让我托人打探,打听了不下七八家,但都不太合适。你说过,她们身份非一般婢女可比,所以也不能太委屈人家。最近,找到了一个袱褒商,家境相当不错,是为他小儿子纳亲,先把金氏娶过去……”
袁世凯打断他的话道:“少川,立即辞掉,金氏三姐妹不必嫁了,我已经决定一块把她们娶进门,省得嫁出去受人家的欺负。人家对得起我,我也要对得起人家。行了,就是这意思,你回去一是立即辞了那个袱褒商,二是告诉金氏三姐妹别再担惊受怕了,我娶了她们,谁也休想欺负她们。”
“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又没定亲,就说人家不乐意了。”袁世凯回道。
沈玉兰知道自己弄巧成拙,无话可说,只有放声大哭,以示委屈。
见状,袁世廉在一旁也劝:“老四,别赌气,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嘛。”
袁世凯这时才把火发出来,声嘶力竭地怒吼:“没啥好商量!我袁世凯可以疼女人,可以哄女人,可以为女人赴汤蹈火,可绝不受女人的挟制!哪个女人想把我袁世凯当软杮子捏,那就是做梦!永远不可能!”又走到内室门口,指着沈玉兰道,“就这样定了,我一次娶进你们四个,愿意就这样办,不愿意你立马卷铺盖滚蛋!我要服一句软,我是王八蛋!”
沈玉兰是第一次见袁世凯如此发火,这才知道自己办了件奇蠢无比的事情。此时她连哭也不敢了,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一句话不说。
袁世廉拉着袁世凯出门,对妻子道:“今晚你就在沈妹子这里睡吧,好好劝劝,我们哥俩再拉拉呱。”
回到袁世廉的住处,袁世凯道:“三哥,咱拉啥都行,就是不提沈玉兰这件事。这件事已经定局,你主持给我办喜事,我一次娶四个。她要不乐意,还是那句话,立马滚蛋。”
“好好,我才懒得谈你们这些破事,刚进门就给我一个下马威,你们都觉得三哥好欺负是不是?”袁世廉以此来分散袁世凯的愤怒。
兄弟两人抛开这个话题,开始唠小时候的事情,渐渐的忘情,到西洋钟敲了两响,袁世凯劝道:“三哥,你累了一天,快睡,我也撑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袁世廉问:“老四,你醒了没?你再想想,一次娶四个进门,像什么话?先娶了沈姑娘再说。那三个,还是嫁出去吧。”
袁世凯是铁了心不改:“三哥,昨天已经定局的事,何苦再改?不必再说了,你等着喝喜酒吧。你是代袁家长亲来受礼,她们四个都要给你敬酒,想一想也是咱们袁家门上祖祖辈辈不曾有的盛况。”
“老四,我是说正经,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赶快找本老皇历,帮我查查日子。”
吃过早饭,袁世凯把唐绍仪找来道:“少川,你打发人把李家老大叫来,元山的事得尽快了。”
两人商量定下大致原则,那就是坚持原判并无不当,但一定不能真关李范宽六个月,要找台阶尽快放人。
李范宽的大哥李范晋是大院君的亲信,自从大院君失势后,受到闵妃势力排挤,仕途一直不顺。甲申政变时,王妃逃出王宫,就是躲到他在汉城北郊的别庄中,仕途由此才有所改善。但大院君回国后,他又受到猜忌,调任奎章阁直阁,是个徒有其名的闲差,日子并不好过。老家兄弟与元山分署闹不痛快,他早就接到信了,回信教训诸弟不要惹是生非,没想到三弟不识好歹,把事情闹大了。他接到家信,要他向国王求情,哪有那么简单?如今袁世凯请他,知道肯定与此事有关,只是两人向无深交,如何把握颇费思量。他希望结交袁世凯,以求将来在仕途上多条路子;但又不想在袁世凯面前掉架子,尤其自己的老弟被抓入狱,总要表现出一点骨气来。所以他进袁世凯的公署时,心情相当矛盾,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抓就抓了,他们都是小老百姓,袁大人不杀掉他已经是大面子了。”
这显然是说气话,袁世凯笑道:“老兄,按大清律是应当抓。可是,还有句俗话,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你老兄的面子,无论如何不该到这个地步。都是我手下人办事死板,我已经把元山分署的分理撤掉了。”
李范晋绝对没想到自己在袁世凯面前会有如此大的面子。谁不知道袁总理排场大?进宫轿子可直进仁政门,与国王对话都可不必站,朝鲜官员别管官多大,在他面前都低一品。万万没想到,袁世凯这样看得起他这个闲官。他用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袁总理,舍弟所为的确不妥,可被人打了一顿,还要入狱半年,这实在太说不过去。”
“我说过了,都是他们办事欠考虑,一切有我呢。”
李范宽问道:“如今可怎么办?人已经关进去了,老家捎信让我向国王求情,我在殿下面前,实在不好开口。”
袁世凯出主意道:“一切都好商量。老兄如果能在殿下面前说一句,殿下交代给我,我立马让他们放人。如果殿下不肯为此事出头,或者老兄有任何顾虑,不便向殿下开口,那么也可以向外衙门云养督办去交涉,只要外衙门来一纸公事,这就算是公事而非私情,我下令放人也就是公事公办。”
李范晋连忙离座,恭恭敬敬给袁世凯作了个揖道:“袁大人如此给李某面子,以后有用得着李某处请不要客气,李某能为袁大人效劳为荣。”
袁世凯起身回礼道:“咦,老兄不可如此说,效劳一词不能用到袁某身上,咱们互相提携是应当的。”
袁世凯送给李范晋一块英国打簧怀表。他出门时,对袁世凯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玉兰没有拗过袁世凯,驻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的新公署建成后,挑了个黄道吉日,就把喜事办了。纳妾不是娶正室,一切礼仪都很简单。但袁世凯在朝鲜地位特殊,朝野朋友众多,又是一次娶四个妾,祝贺加以瞧热闹的人真正是摩肩接踵。席面公署院内自然摆不下,一直摆到大街上。公署的人员都派了差,唐绍仪负责接待各国外交人员,谭耿尧负责接待朝鲜官员,元山分署的陈分理因为与汉城商界熟悉,便负责招呼中外商人。朝鲜外衙门督办金允植也亲自带人过来帮忙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