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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刘铭传请修铁路 没奈何马拉火车(第3页)

刘云生就是刘锡鸿,他一直反对效法西洋,出洋数年并未对西洋文明深入思考,只是增加了反对洋务的资本。他还写了一本《英轺私记》,与郭嵩焘的《使西纪程》相反,他认为中外国情不同,大清不应当效法西洋。回国后他任通政使,在清流中以懂洋务著称。

李鸿藻对刘锡鸿偏执的性情并不欣赏,稍做犹豫后道:“叔平,你和云生相熟,你不妨稍稍向他透露一下,听听他的意思。”

下午散值后,翁同龢换上便服,到刘锡鸿家里去拜访。两人虽然算得上熟识,但翁同龢亲自上门,却是头一遭。两人一见面刘锡鸿就受宠若惊道:“翁师傅怎么有空到寒舍来?有事招呼一声我去府上拜访就行。”

翁同龢谦虚道:“云生说哪里话,我如何敢招呼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向你请教来了。”

“岂敢岂敢,翁师傅有何吩咐,但请吩咐。”

“我的确是请教来了。云生,你是出过洋的人,见识过洋人的火车,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刘省三上折子请造铁路,李少荃上折支持,列举了修铁路的种种好处。我对洋务一窍不通,所以向你求教。”翁同龢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铁路不适合大清国情,不应效法。我从前如此说,现在仍然坚持己见。不但铁路不应效法,就是轮船、电报、工商,也都不应东施效颦。”刘锡鸿也是一语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翁同龢有些疑惑地问道:“李少荃的意思,外国之所以日臻富强,完全是因为举办铁路、轮船、电报的原因,云生为什么说不应效法?”

“中外国情不同。外国人口少,所以要靠机器来代人工。大清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不用机器便可百货充盈,所以不必造机器。在外国采用机器可补人工之不足,在大清采用机器则可夺小民生计,在西洋为利,在大清则为弊。”

“云生见识的确不同凡响。不过,李少荃一再说明修铁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而且列举九大利处,似乎颇有道理。”

“那是他想当然,在我看来,铁路火车于我大清只有百弊而无一利。”于是刘锡鸿一条条分析铁路的害处,说得也是头头是道,“翁师傅,这些还都是细枝末节,修铁路不可行,还在于中西立国之道不同。我给翁师傅讲个故事——也不是故事,而是我的亲身经历。”

这是刘锡鸿驻英期间,一位“波斯藩王”曾问他中国为什么不制造火轮车。刘锡鸿以充满了哲理智慧的幽默作为回答:“目前,我们大清国正计划在朝廷上制造大火车,这种大火车不用煤,不用铁轨,却能一日行数万里。”

“波斯藩王”迷惑不解,刘锡鸿带着自信的微笑告诉他:“历代圣人以为,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此行之最速,一日而数万里,无待于煤火轮铁者也。”

闻言,翁同龢由衷赞道:“云生将正人正心喻为火轮车,真正是恰当无比。如果朝野上下人心皆正,何须火车轮船。如果人心不正,火车轮船又有何益?”

“这番议论就连波斯藩王也是大为赞同,他说今日领教了,中国不愧是泱泱数千年文明大国。”刘锡鸿颇为得意。

“云生不愧是出洋的钦使,眼界的确不同。我如果有云生的这番见识,必定上折与他们理论一番。”翁同龢也十分赞同。

“我正有此意,翁师傅瞧好了,我折子一上,必驳得他们无话可说。”

很快刘锡鸿《罢议铁路折》递了上去,他认为“铁路实西洋利器,断非中国所能效仿者”“铁路不可行者八,无利者八,有害者九”,总结起来,主要有这些意思——如果铁路畅通,大清险要之地都将丢失,外敌就可以**,洋人就可由铁路进入内地城乡;修铁路需要购买外国器材,从而将会导致白银大量外流;火车运费昂贵,运费加入货价之内,就会造成物价猛涨;丝茶为大清主要出口品,有了铁路运输,出口量大增,丝茶价格必将下跌;现今国库空虚,民力贫弱,百废待举,修筑铁路需要巨款,目前财力根本无法负担。他提醒朝廷说:“我大清名山大川,历古沿为祀典,倘若骤加焚凿,恐会惊耳骇目,山川之神不安,即旱潦之灾易召。百姓此时愤心未平,一旦创造铁路,复毁其田庐坟墓,则众怒益甚。而伏莽之贼,遂得借共杀洋人为名,引众人以作乱。”

顺天府丞王家璧正在病中,也抱病上折反对,“铁路之说,刘铭传倡于前,李鸿章和于后,是直欲破坏列祖列宗之成法以乱天下也。”他反驳李鸿章修筑铁路与圣贤一脉相承的说法,“自昔圣人刳木为舟,法斗为车,周公作指南,孔明作木牛流马,皆仿其意而小用之,不肯尽器之利者,愿欲留此余地以役吾民而养吾民也。闻泰西诸国专尚机器,如织布、挖河等事,皆明以一器代数百人之工,暗以一器夺数百人之业,夺之不已,又穷其巧而为铁路,非外夷之垄断哉?”他的结论是:“铁路行之外夷则可,行之中国则不可。何者?外夷以经商为主,君与民共谋其利者也;中国以养民为主,君不言利者也。议者欲以铁路行之中国,恐捷径一开,而沿途之旅店,服贾之民车,驮载之骡马,皆歇业矣,是刮天下贫民之利而归之官也。倡修铁路,似为外国谋,非为我朝廷谋。”

而至关紧要的南洋大臣刘坤一的复奏,也并不支持现在修铁路。他担心修筑铁路有妨民间生计,减少税厘收入,希望朝廷“将一切利弊,逐细推求,先行勘踏道路,核明造路行车有无不妥,收税还款有无把握,参酌异同,权衡轻重”。

这些折子递到朝廷时,已经是腊月底,朝廷各衙门早已封印不再办公,因此要到元宵节开印后再议。而沈桂芬没有挺出正月,于初九去世。恭亲王痛失一条洋务臂膀,又见这么多人反对,便打不起一力支持的精神头。元宵节后他与军机及总理衙门大臣商讨,大家都表示暂时不宜强修。

慈禧听了之后道:“李鸿章、刘铭传他们提议修铁路也是为了大清,只是这么多人反对,朝廷不能不慎重。我倒不担心别的,最担心的是如果一造铁路,有碍小民生计,他们铤而走险,伏莽再起,实在得不偿失。此事不宜久拖不决,你们拟旨吧。”

恭亲王散朝后回府,连口茶还没喝,又有太监传旨,让全班军机进宫。原来是曾纪泽经过半年谈判,终于迫使俄国让步,同意修改崇厚签订的条约,双方重新签订《中俄改订条约》。恭亲王一班人赶到时,慈禧太后已经挂起地图,对照条约在那里研究。

与俄国和崇厚签订的《里瓦几亚条约》相比,赔款增加了四百万卢布(二百多万两白银),但在界务和商务方面都争回了很大一部分利权。界务方面,收回了伊犁南面的特克斯河流域两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商务方面,俄国设立领事的地点,由七处缩减为两处;中俄陆路通商则减少了嘉峪关至汉口一条;水路方面关于俄轮沿松花江航行到伯都讷的专条被删除了。

对这个条约,慈禧很满意:“曾纪泽不愧为忠臣之后,虎口夺食,能收回这些利权,着实不易。”

恭亲王恭喜道:“总是太后识人之明,曾纪泽与俄人谈判,进退有据,不卑不亢,就连俄国公使也是称赞有加。”

李鸿藻也在一旁附和道:“左宗棠也是功不可没,曾纪泽能够与俄人力争,也是有左宗棠陈兵西北做底气。”

“不错,左宗棠功不可没。”慈禧也点头称赞。左宗棠奉诏入京,再有七八天就到了,“左宗棠是于国有大功的人,不能亏了他,沈桂芬病逝,左宗棠正好入军机和总理衙门大臣,他是知兵大员,就让他任兵部尚书好了。”

左宗棠的安置,慈禧未与军机商议,便一语定乾坤,可见已经深思熟虑。好在与军机们的意见并无出入,只是这苗头不好。慈禧病了近一年,经过薛福辰的精心调治,她的身体已大为好转,因此从年前就几乎天天听政,而复出后的最大变化,就是独断的时候居多,有时候军机的意见连问也不问。恭王心中默想,总要有个时机提醒一下,不能让她只手遮天。

曾纪泽改约成功,收回利权,很快在京中传开了,当晚京中鞭炮声响个不停,有人特意在俄国使馆前大放二踢脚,以示庆贺。

而刘铭传的心情却十分不爽,他奏请修铁路的事情“着毋庸议”,这是其一;其二则是他到京城本来是为重新带兵,因为中俄一直在谈判,因此也未成行,如今中俄关系已经缓和,更不需要他带兵了。而他避之犹恐不及的左宗棠已经确准出任兵部尚书,他当这兵部侍郎还有什么劲?因此,他以眼疾复发为由,力辞侍郎一职。朝廷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立即准了,并赏他四两人参。京城于他如浮云!他一天也不愿在京城逗留,骑马赶往天津,向李鸿章辞行。

刘铭传也叹气道:“我在京中这几个月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天下,是一个人拉车,四个人掣肘,六个人看热闹。大帅何必生闲气,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轻轻松松当你的直隶总督算球,让他们穷折腾去吧。”

“曾老师常对我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国家积贫积弱如此,让我装糊涂,办不到。”李鸿章叹息连连,像对刘铭传说话,又像自言自语,“鸿章老矣,报国之日短矣,即使事事顺手,亦复何补涓埃!只愿当路大君子,能够引导君父洞悉天下中外真情,勿图虚名而忘实际,勿只顾眼前而忽远图,若能如此,天下幸甚!大局幸甚!”

正在开平修铁路的唐廷枢也听到了朝廷不准修铁路的消息,他怕继续修铁路会给李鸿章带来麻烦,于是以报告煤河进展为由来到天津述职:“煤河的进展很顺利,雨季前一定能够挖通。”

李鸿章点了点头,还问道:“这样最好,不然雨季一到,施工是个麻烦。铁路修得怎么样?雨季前也能完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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