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叫我?”不一会儿,徐氏来到书房,问道。
“赶紧收拾东西,出城。”留正用低沉的声音道。
“出城?”徐氏惊问道,“这是为何?”
留正道:“京师不能留了,留在京师有祸。”
当晚,留正和徐氏各乘一顶小轿,带着几名仆人离开临安,回到了绍兴老家青藤园。
直到第二天上午,赵汝愚、陈骙、余端礼才得知留正挂冠而去,三人顿时傻了眼。皇上闭宫不出,丞相弃印而走,这可如何是好?傻了一会儿眼才想起圣上的御批。拿起御批一看,三人更是一阵惶恐。一般而言,大臣们上了劝退的折子,皇上做出决定后要召见宰执大臣,面谕自己的决断,退或是不退,然后再行御批。而这一次,圣上既没有召见众宰执,御批也仅寥寥八个字。陈骙、余端礼、赵汝愚这些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官僚,都分明觉得有一股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
“去见皇太后。”赵汝愚提议。
在当下,也只能去见皇太后了。
然而,皇太后因哀恸过度,病倒了。当陈骙、余端礼和赵汝愚来到重华宫时,几名太医正在忙碌。
赵汝愚派人请来赵彦逾。六部与三省、枢密院均在和宁门外,不一会儿赵彦逾就来到了赵汝愚的公房。
“枢密有何吩咐?”赵彦逾捧着吏胥奉上的香茗,问。
赵汝愚将留正挂印出走、陈骙、余端礼告假在家等事叙说一遍,道:“国事艰危已无以复加,请叔父前来共谋拯救之策。”
其实不用赵汝愚叙说,都堂内发生的事情,六部官员清清楚楚。
赵彦逾道:“枢密有何见教,不妨直说。”
赵汝愚拿出赵惇的八个字御批交予赵彦逾,赵彦逾看罢大惊:“‘历事岁久,念欲退闲’?圣上要退闲么?”
赵汝愚道:“是真退还是假退下官不知。但有御笔在此,禅让便是遵旨而行。”
在眼下,皇权禅让,无疑是解决当下危机的最好办法。可问题是,禅让首先得出自当今天子的意愿。若圣上意不在此,那就是宫廷政变了。对于宫廷政变,赵彦逾清楚后果,谋逆属十恶之罪,其罪当绞。
“枢密的打算是……扶嘉王继位?”
赵汝愚摇头。
赵彦逾盯着赵汝愚问:“不立嘉王立谁?莫非真的要立吴兴郡王为储君么?”
赵汝愚点头,见状,赵彦逾半天没有吭声。
赵汝愚道:“下官想过了,为国家计,当遵从寿皇遗嘱。”
“是因为……李后么?”赵彦逾问。
赵汝愚一字一顿:“嘉王继位,李后便是皇太后,倘若掣肘起来,新皇岂不又成了傀儡?”
赵彦逾觉得,赵汝愚此说有理,当今朝局是为殷鉴。沉吟了一会儿又问:“枢密有何打算?”
“要完成寿皇遗言,必须说动一个人物。”
“谁?”
“郭杲。”
郭杲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麾下有六万禁军,负责京城戍卫。
“世人皆知,叔父与郭杲相善。若是叔父助我,大事可成。”
“行。”赵彦逾满口应承,“既然枢密有心谋国,下官没有不襄助之理。到时由殿前司派一彪军马,护卫禅让大典。”
就在赵汝愚紧锣密鼓地筹备禅让大典时,这一消息传入了韩侂胄的耳中。
韩侂胄官职是知合门事。合门司是一个很特殊的机构,知合门事品秩不高,但可以出入禁中,并随时见到皇帝。因为合门司的职责除了负责朝会宴饮、赞相礼仪、引导文武百官及外国使臣觐见皇帝外,还负责天子行幸驻跸,甚至,合门司的官员还管理皇子们的日常起居。
韩侂胄闻讯大吃一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韩侂胄就对赵汝愚的举动有了大致了解。赵汝愚不仅要僭立赵抦为储君,而且在筹备赵抦登基。在他看来,赵汝愚废嫡立庶,且瞒过当今皇上,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与阴谋篡位无异!
一天晚上,韩侂胄叫来苏师旦。
苏师旦比韩侂胄年长五岁,平江人。早些年苏师旦也醉心功名,经历了无数次落榜之痛以后,最终放弃了科考。韩侂胄结识苏师旦时,苏师旦是小学教授。一名不被人看重的低级武官和一个被科第遗弃的落魄文士,惺惺相惜,以至于交厚。韩侂胄回京城出任知合门事后,遂将苏师旦召来聘为了书吏。
在合门司,苏师旦是书吏,同时又兼韩侂胄的幕僚。无论公事私事,韩侂胄均向苏师旦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