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明、王仙报上名姓。元婆又将裴元海、裴元青做了介绍,道:“我家犬子与小女多有得罪,奴家在此跟二位太尉赔个不是,还望二位太尉海涵。”
童明与王仙见元婆神态祥和,也不再紧绷着面皮。品了几口茶,王仙问道:“烦问元婆,你等不是本土人士,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远安地面占山结寨?”
“王太尉为何说我们不是本土人士?”元婆不由得一愣,裴元海、裴元青也瞪大眼睛。
王仙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自家们走南闯北,对各地口音多有辨识。”
童明也道:“你们寨中口音杂乱,有不少河北、河东及中原人士。”
元婆与裴元海、裴元青相互一看,道:“后厅已备好酒菜,我们一边吃酒一边叙谈。”
一行人来到后厅,酒菜果真摆好,一共两桌,其他十多名宋军士兵已经在桌边坐定。元婆坐了首座,裴元海、裴元青侍立在元婆身后。童明见状对元婆道:“大哥儿、大姐儿不妨一起坐下来吃酒。”
“如是甚好。”元婆点头,遂吩咐裴元海、裴元青,“你们都坐下吧。”
俗话说靠山吃山,酒席上自然多是野味,元婆举起酒盅道:“童太尉、王太尉以及众位军爷,临沮寨没什么好招待,慢待各位了。”
元婆虽然年过五旬,却肤色白皙,眉峰如黛。一盅酒饮罢,白如细绢的脸色渐渐浮起一片酡红。王仙看得呆了,心里思忖这元婆断断不是一般人物。
“奴家久居深山,外面的世道知之不多。”元婆问童明、王仙,“这吕安抚是何方人士?”
童明道:“吕安抚即京湖制置司吕制帅的六弟。”
元婆愣怔着道:“吕制帅的六弟?大名可叫吕文焕?”
“正是。”童明点头回道。
元婆转惊为喜:“奴家果然猜得不错,正是吕太尉!”
王仙与童明不觉一呆,王仙问道:“元婆认得吕安抚?”
“奴家岂止认得?”元婆仿佛自言自语,停停又道,“那吕太尉于我们母子三人有再生之恩!”一句话,说得童明、王仙合不拢嘴。
王仙一扔酒盅,拔腿便往外跑。不一会儿,扯进一个人来,问道:“元婆细看,此人可还认得?”
灯光下,元婆盯住看了一阵,突然站起身推开座椅,一头跪下:“恩公在上,奴家恭祝恩公万福!”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吕文焕慌忙将元婆扶起。
元婆回身对裴元海、裴元青道:“这就是平日对你们说的吕恩公,还不快快过来磕头!”
裴元海、裴元青慌忙过来,拜伏在地。
一阵忙乱,吕文焕入席。元婆要吕文焕坐首座,辞让半天,吕文焕推脱不过,只得坐了。待重新坐定,元婆问道:“恩公什么时候进了临沮寨?为何这般装束?”原来,吕文焕也是一身山民装扮,若不是王仙将吕文焕扯到元婆面前,元婆哪里认得?
吕文焕哈哈一笑,道:“今日临沮寨收容的几百山民,全是官兵。”
元婆听罢大惊失色,裴元海与裴元青面面相觑。
吕文焕告诉元婆,鸣凤观童明与王仙被捉,目的即是让大队人马进入临沮寨。刚才若不是王仙招呼得快,几百官兵就要放火破寨了。
未等吕文焕说完,元婆双手合十,讷讷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过我们不会妄杀一人。”吕文焕又道,“临沮寨虽然为官府不容,但临沮寨并非山贼。当职访问过沮河之民,都对临沮寨赞誉有加。”
元婆叹道:“恩公当年对奴家说,世事纷乱,活要好好活。至今奴家言犹在耳,每每想起恩公的义举,奴家就感念再三。奴家见不到恩公,只得行义山民。”
说话间,撤掉旧席,重新换上杯盘碗碟。元婆先向吕文焕敬了三盅酒,接着裴元海、裴元青依序把盏。
吕文焕感慨道:“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大哥儿生得如此威猛,大姐儿更是出落得如花似玉呢!”
裴元海嘿嘿一笑,裴元青羞怯得低下眼眉。
童明对吕文焕道:“元婆称六帅为恩公,可见六帅与元婆有一段旧谊,不妨说来听听。”
“对对对,六帅说来听听。”王仙与众军士也催。
吕文焕想了一想,款款道:“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文焕随兄长去解泗州之围。走到濠州,有人密报,说金末帝完颜守绪之妃就隐匿在濠州近郊。”
“啊?”童明、王仙一怔。
“兄长命文焕火速带人赶到钟离村。去时,元婆领着裴元海、裴元青正要出走。我问,你就是金国皇帝完颜守绪的妃子?元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紧紧护住两个娃儿。我说,你若是从实招来,自家不会为难你的。元婆这才点了点头,轻声说,我就是大金末帝完颜守绪的元妃仆散氏。”
童明、王仙一齐望着元婆,道:“难怪得元婆姓元!”
元婆一笑道:“奴家在钟离村住了十四年,不想终于被人觉察。”
童明问道:“据讲,当年完颜守绪奔往蔡州,被围甚急,元婆可是如何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