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忠杰苦笑道:“看来娘子还是不相信夫君。”
“好吧,奴家权且信你一回。”裴元青的目光柔和下来,问,“说说,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一切听娘子的。”
“既然听我安排,明日我去向恩公求情,让你做一名守城的军士。”
“行!”唐忠杰挨着裴元青坐下,裴元青没有拒绝。
“娘子的孕期已有多少?”唐忠杰轻声问道。
裴元青摸摸腹部,声音柔和下来:“快六个月了。”
“娘子饿了么?娘子是有孕之人,这几天进食很少,我去给你熬一碗五味粥吧。”
裴元青确实感到了饥饿,便道:“叫柳儿去吧。”
“不,我亲手去做。”唐忠杰去了膳房。
裴元青对唐忠杰的恨意此时已消散了许多,丝丝缕缕的柔情像撕碎的云彩在心底慢慢聚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夫君失身于虏营,只要改了就好。说不定日后上阵杀敌,立下战功,照样封妻荫子……
五味粥熬来了。白色的粳米,金黄的桂圆,暗红的五味子,裴元青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香!”
唐忠杰将五味粥放在几上道:“娘子请用。”
裴元青拿起瓷勺,不经意间瞥了唐忠杰一眼,发现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裴元青心底一动,她虽然性情爽直,但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使她十分敏感,甚至警觉。裴元青挑了半勺五味粥放进嘴里,她明白了,这是曼陀罗花的味道。裴元青的师傅恒山公不仅深谙武学,也精通医术。裴元青跟随恒山公五年,除健身习武外,余下时间即采药制药。曼陀罗花略带苦辣,五味粥再香也无法将其掩盖。裴元青心底一阵虚空,原来唐忠杰所有美好的语言都是假的,都是在哄她、诳她。
“粥……不好吃么?”唐忠杰竭力镇静着自己。
既然识破了唐忠杰的手段,裴元青只得虚与周旋,她要弄清楚唐忠杰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便挤出一个微笑道:“好吃。”
裴元青吃了两三勺五味粥,便推说“头痛”,和衣倒在榻上。
俄尔,灯灭了。过不多会,门无声打开,窜进几条黑影。
“来了?”这是唐忠杰的声音。
“来了。”对方回答。
“门前的兵士……”
“杀了。”
“打晕就行,没必要杀人!”
“容日后解释,机宜快走。”
裴元青被人背出唐府,放入一辆马车,马车轧轧向前。裴元青睁开眼睛,车内一片漆黑。车后脚步纷乱,听声音约莫有十多人。他们这是去哪?裴元青掀开车帘一角,尽管街道无灯,她仍然看清了,马车驶向西门。毫无疑问,他们这是要出城。
“来者何人?”远远地,听见守门军士在喝问。
“唐忠杰。”
“原来是唐机宜。”一名队将走过来,向唐忠杰行过礼,“不知半夜三更,唐机宜为何出城?”
“我这里有安抚司的公文。”
“既有安抚司的公文,可给小将一观?”
唐忠杰喝道:“放肆!安抚司的公文岂能是你们看的?”
“这……就难办了,童太尉有令,即便有安抚司的公文,深夜也不准开启城门。”
正说间,徐麟率十几名兵将从城上下来,问:“何人要出城?”
队将答道:“唐机宜。”
“既是唐机宜,自然也要遵守安抚司的命令。”徐麟一边说一边走近队将,趁其不防,手起刀落,队将的首级骨碌碌滚出老远。紧随徐麟的几名兵将立即向守门兵士发动突袭,转眼间,守门兵士身首异处。
见状,唐忠杰大惊失色,痛苦道:“徐兄为何如此?我等只要出城,何苦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