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中怎能没有汤婆子,各式各样的都有,却没有这般趁手的。
摸着不软不硬,灌了热水进去暖暖的贴着腹部很是舒服。
“这是什么玩意儿?以前怎的从未见过?”玉芙看着面前的少年,饶有兴致,十分宽容的轻笑,“可是你自己做的?”
“汤婆子多为铜制,只能坐着站着时揣在怀里,却不能躺着靠着的时候用。我便跟府上灶房借了器具,往里面加了真水和青锡使其软化。”宋檀如实告知,神态认真,“只是做的仓促,几次没能成型,好不容易成形了,不好看,见笑了。”
暖屏流光,少女坐在圈椅上,跟前围着几个娇笑着探过身的婢女,他做的“汤婆子”便在她们手中流转。
玉芙将“汤婆子”从婢女手中要回来,捂在腹部,仰起脸冲他露出盈盈的笑容来,“很好用呢!”
又补充道,“很实用,只是不能量产,若是能多做些,只怕上京首富非你莫属啦。”
宋檀的眉头蹙起,仿佛真的在思索她说的话的可行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这孩子可真老实。”玉芙收了笑,眼波横流间婉媚可人,招招手,“来给我看看你近几日的课业做的如何了?”
多日不见,少年长得很快,原本单薄的身形明显结实了些,那种苍白倦怠的神情也好了许多,眼眸明亮,有精气神了,个子好像也窜了窜。
看着他好起来,一点点偏离前世的轨道,玉芙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几缕细碎的光透过轩窗而来,百无聊赖地在空气里游曳,掠过少年饱满广阔的额头,硬挺的鼻梁,瘦削的下巴,手执书卷的模样,乃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癯雅正。
他翻出自己的书本来递给玉芙,抬眸间看到自己亲手做的物件被她拢在腰腹间,心中盘桓着一种微妙的情愫,好像自此与她有了些纠缠。
书斋里没有烧地龙,问及婢女,婢女说是因为檀公子的吩咐,檀公子恐温暖致人困顿。
窗外还飘着雪,天穹是青灰色,压着许多沉甸甸的乌云。
分明是清寒的书斋,仅透着几缕熹微的光线,不知为何,玉芙竟觉得满室如春,少年仿佛岭上青松,将冬日里的凛冽都化为对未来的期许。
她像是在翘首以盼着什么,目光透过重叠错落的时光,痴痴看着他。
宋檀转身拿了书,将书卷递给玉芙,“这是这些时的课业。”
玉芙接过书卷时,眉头渐渐蹙起,目光落在了他伤痕累累的手上,周身气息都变了。
“怎么回事?”她丢下书卷,走上前来一把拽过他的袖子,仔细打量那手上的伤,一双眼早没了方才的温情,“这手怎么伤的?”
宋檀漆黑的眼睫低垂着,不见愁苦亦不见委屈,想抽回手却不得,只得平静道:“是往年的冻疮犯了。“
“你当我是傻的?”玉芙说,目光如炬,提高了音量,“若是往年,你这手上的冻疮怎会这么新鲜红肿?这裂口明显是新的。还有,这划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
她骤然住了口。
那划痕应该就是为她做汤婆子时伤的。
可那冻疮和许多细小的裂口绝不是。
“来,唤福子过来。”玉芙对紫朱道。
福子便是跟着宋檀的小厮,是萧府的家生子,年龄小,人实在,头脑机灵,前世福子是她的陪嫁之一,一般人家只陪嫁婢女,父亲却担忧她去了梁家没有趁手的男仆用,就挑了几个好的给她一并带了过去。
前世就是福子多次与她示警,悄悄告诉她那梁鹤行与婢女不清不楚,她却完全没当回事,还叫他别挑拨离间。
之前将那轻视宋檀,连洗澡水都不给他添满的小厮换掉后,玉芙就亲自指派了福子过来的檀院伺候。
福子此时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仆役,哪有在主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几时能有这好机遇了,当即便千恩万谢芙小姐赏识,应下了这差事。
福子一进门一打眼,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跪地解释:“小姐,公子这手是日日打扫学堂落下的伤!”
“是谁人让他打扫学堂,打扫学堂的活何时就落到他身上了?”玉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