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鹿山心里很乱,来到学院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愁的却是那天吵架自己放下的狠话。
现在想来确实很无厘头,像是为了佐证一些本不应该发生,但又浮出水面的事实,为了掩饰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不可言说的情悸。
但他没有想到席栖竟这样圆回去了,还体体面面给他下了个台阶。
白鹿山一侧身,就看见席栖紧紧地挨着他,不由得一阵失语,觉得席栖与记忆中模样有几分出入——其实他们统共不过才认识一两个月,也谈不上有多值得回忆。
可他想得太多了,太浓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念着对方,想着对方那张脸,那个古怪又可爱的脾性。
于是铅笔落到纸上,一晃一晃地,写的不是公式,而是一个人脸的侧颜,永远都是那个人,永远都是那张脸。
现在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垂下眼看那张脸的主人,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席栖的脸还是别的——要真是脸就好了,要真是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心烦意乱,心乱如麻,不会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地握着,一动就难受,一跳就难熬。
他细细打量席栖,看着这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
一张时时刻刻含着水,裹着泪的秀丽面容,衬得唇娇红欲滴,像是一挤就挤出血来,看得人心不上不下发着慌。
怕他流眼泪,又怕他流血。
哪哪都怕。
更不用说,席栖抬头看人时,他那恰到好处,柔顺的乌发,也会松松地披在白肩膀的前边,迷蒙地一摇,再搭着出众的眉眼,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布娃娃跑出来似的。
一双灵动,猫似的杏眼像窝在玻璃杯里涟涟的鸡尾酒,正弯起来朝他笑,席栖怎么可以对他笑呢?
一对他笑,白鹿山那猛烈的情感,就会在他心脏里像夏日永不停歇的蝉鸣一般,一直持续,不间断的“吱……吱……”喊叫着的同时,撬动着他的心房。
他眼睁睁看着有人将他的心偷走了。
小偷还抬起眼向他微笑着,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怖的事,还天真地,友善地说:“鹿山,你怎么了?”
想要你啊,还能怎么了。
白鹿山艰难地,窘迫地从嗓子里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没钱的。”
所以我现在养不起你,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席栖面上一红,以为白鹿山又在纠结那件事,眼睛不敢看向他了,嗫嚅道:“我也没钱,哪敢怪你没钱。”
“什么?”声音太小了,白鹿山只听到席栖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下意识迎过去,二人距离越贴越近。
席栖也不自觉昂起头,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说了一半,又止住了,说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再讲下去。
他就要亲到白鹿山的脸了。
就算是好兄弟,就算是好朋友,也没必要黏得那么近,席栖想到这点,就要放开白鹿山的手来,可外面的风是那么大,那么冷,一放开,冷气就迫不及待地往他衣领钻。
于是,他说:“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还不是你声音太小。”白鹿山不懂席栖那弯弯绕绕的小性子,只当他又莫名其妙闹脾气,“回宿舍就要吃饭喝药了。”
“我叫人送过来。”
席栖心疼钱,“叫人来送,要花多少钱呢?”
“聘一些贫困生来做事不就行了,大多数凭成绩进学院的人,哪有几个懒的。”白鹿山不在乎说道。
但席栖最看重这蝇头小利,他手一用力,竟掐了白鹿山一把,“聘这种词你都能说出来?你是忘了你也是贫困生吗?”
手臂顿时一酸,白鹿山皱着眉瞧过去,席栖正气鼓鼓看着他,杏眼都要瞪成圆眼来,手要把着他的臂不放,“你给我买个饭又不会怎么样?”
“从这里到食堂走路要30分钟。”
席栖不假思索,“你给我买,实在不行不是有摆渡车吗?”
白鹿山说:“必须我买?”
“必须你送!我可不要你花那点冤枉钱!”席栖横着眼,对他强调这点,“你要是胡乱花钱,还不如把钱给我,好歹我会为你存着呢,你就这样乱花钱,以后怎么办呢?”
碰巧刚好走到一处角落处,白鹿山不说话,手肘撑着席栖身后的墙,一下子把席栖罩在他与墙之间,随后低下身子,眉头一扬,嘴只往席栖的耳朵里说话,“真要我去买?”
一张忧郁英俊的脸对着席栖意味不明的笑,“买到了,你拿什么奖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