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被那些记忆填满,涨得酸软发痛。
云霁白怔怔地看着指尖那抹刺目的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细若游丝的红线。触感温热,甚至带着一种微弱的搏动,仿佛是他生命线另一端传来的心跳。
苍梧……
这两个字在心尖滚过,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比梦境中的业火更为灼人。
你真傻。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唇角扯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弧度。酸涩在胸腔里翻搅,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是苍梧沉默凝视他的紫眸,是鬼王殿中他看似强硬却总在细微处妥协的姿态,是那些被他忽略的,深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欲言又止。
我说了那么多,你终究一个字没有听进去。上百次疯狂的尝试,上百次锥心噬骨的反噬。只为换回希望渺茫的重生机会。
苍梧啊苍梧,你是不是傻。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
百年的光阴或许足以让世间大多数人忘记一个人,但苍梧不会。他的时间仿佛停在了失去的那一刻,然后用千年的孤寂,固执地守着一条几乎不可能的归途。
云霁白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泪缓慢而又克制的顺着脸庞滑落。
指根的红线灼热依旧。
它不再仅仅是缱绻的羁绊,更像滚烫的烙印,无声的控诉,清晰无比地昭示着苍梧正在承受着什么。
他能感受到通过红线传递过来的微弱与痛苦,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骄傲如你,强大如你,此刻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舔舐致命的伤口。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曾对你心生怨怼。
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那句“活该你亲手杀了你爱的人”的恶毒,云霁白心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几乎让他弯下腰去,冰凉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艳红的丝线上,洇开一小片更深暗的痕迹。
这世间,许多债都可以躲,可以逃,可以偿还。
唯独情债。
避无可避,逃无处逃,一旦欠下,便是灵魂相系,生死相缠。
云霁白睁开眼,眼眸中所有的迷茫、痛苦、犹疑,都被想清后的清明与决绝所取代。
我不会让你独自承受。
“若辰。”他开口,声音沙哑。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急迫。
守在殿外的若辰几乎是立刻推门而入,手中的魂灯因他急促的动作猛地一晃,“鬼后?”他抬头,看见云霁白衣衫凌乱、泪痕未干、面色苍白的模样,顿时一惊,“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是不是若影伤害您了?我这就去告诉鬼王,让鬼王狠狠惩罚他!太可恶了!竟然敢对您不敬!”
“不是,”云霁白却不管这些,他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几步冲到若辰面前,一把抓住若辰的手臂。那力道极大,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问你话,”云霁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同从牙缝里逼出,“你要一五一十回答我!不可有隐瞒!”
若辰被他眼中的决绝镇住,立马连连点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所有半点隐瞒,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他默默竖起三根手指,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
“好,我相信你,”云霁白问,“其实我是自杀的对不对?”
若辰支支吾吾,鬼王说过,不允许将这件事告诉鬼后,他要是说了,会被鬼王杀死吗?可是不说的话,鬼后现在这种疯癫的状态,也会把他杀死吧。
云霁白红着眼睛,按住他的肩膀:“你只负责回答是或不是。”
若辰想了想,决定豁出去了,鬼后若是主动跟鬼王和好,鬼王肯定高兴,一高兴兴许就不会追究他的错了。
“是。”
云霁白继续追问:“我的的确确就是死了,回到人间,是灵魂强硬留在身体里,所以灵魂跟尸体相斥,魂气泄露,吸引了云家村附近的邪祟。云家村的邪祟都是我引来的对不对?”
若辰点头:“对。”
云霁白心里明白,这下真是错怪苍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