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予心想,她总共才画了几幅画,人见长岛也亲眼见过她作画,还用得着听闻?
虽然心中腹诽,面上却很恭敬:“城主相邀,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愿意?”
她低头时,余光看向人见阴刀,已经放下了女方的肖像画,正一只手把粘人的弟弟放在地上拨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见长岛坐在上座,将一切收入眼底,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原本阴刀是他认定的下一任城主,他也确确实实费尽了全部心血,把他当做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培养。
可如今,他外出一趟,却把自己搞成了病秧子,眼见着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药石无医,说不得他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孩子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在人见城美名远扬,这本没有什么。
可如今没有了强大的武力,就像是一只不吃肉的老虎没有了爪牙,这是致命的缺陷,毕竟没有攻击力的老虎是一块大肉,谁见了不上来啃两口?
而他,又能护着他多久呢?
这么一想,他又怎么能安心将人见城交给他呢?
人见长岛看着阴刀没有像以往一样反驳,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欣慰。
儿啊儿啊,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娶一个贤良的妻子,壮大自己的势力,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啊!
这会功夫,侍女们已经手脚麻利地用青石垒起了简易灶。
一名青衣侍女蹲下身,摆放好铁釜,将几块青炭塞进石灶,用枯枝引燃火苗,这便开始煮水了。
水沸起来,白雾袅袅缠上枝桠。
侍女执起竹杓,舀起一瓢沸水注入茶碗,撒上些茶叶,便是茶水。
宋知予吃不惯茶,她总觉得不管怎么冲泡,茶水都有些苦涩,完全没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这会儿她要为人见阴刀作画,属于她的那盏茶就没有呈上来。
到底还是城主府,在外边过得也丝毫不比府内差。
宋知予铺开和纸,提笔,抬眸注视人见阴刀。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盯着他,他回看过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知予被他乍然间回望,不知为何,有些慌乱,急忙低下头去。
她白皙的指尖在纸上虚虚划了几笔,心中便有了构图,再落笔时,寥寥几笔就勾勒了一个他孤身立在枫树下的侧影。
她先以淡墨定出“上三下一”的构图,头颅占去小上半区,挺拔脊背顺着中线往下沉,成一道不弯的孤线,像远山映在寒潭里。
整幅画留白极多。
没有喧嚣,没有烟火,只他一人立在纸面,天光冷冽,人物却温润如玉。
这是不妥的。
人见长岛要的是能够呈现给女方的肖像图,而不是这样一幅写意的图,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情感。
宋知予在吹干墨痕之后,也忽然意识到不妥,想将画撤下,却因为脑海中的变故顿了顿。
这幅画居然打卡成功了。
成功了……
……
难道一幅画能否被收录,并不取决于那个地方是否有名……这种节日的特殊场合,又何尝不是“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