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龙感觉一股寒气从尾脊骨窜起,瞬间攀爬至四肢百骸。
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王海龙只能看到卫极画脸上不变的、温和的微笑,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什么都没有,好似一场连绵阴雨冷峻又粘腻地在深不见底的海面逐渐蔓延。
哒——
一枚刻着野兽和鞭子徽记的胸针被轻轻放在桌面上。
代表驯兽师身份的象征。
虽然用在这里略显低级,但效果卓群。
亲眼见到这枚胸针,王海龙心脏重跳。原先的恐怖猜测终于都变成了真实。
剧团!剧团!
王海龙当然认识这枚胸针,这是剧团干部驯兽师的身份标识!!!
是剧团的疯子!
果然!果然是那些从季氏财团得来的药被发现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王海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剧团的规矩他是清楚的,在这南刻市,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样的理由,违背规矩都绝不可能逃脱,下场比死更可怕。
他看着卫极画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凄惨的下场。
——双腿被灌注水泥,然后扔进废弃码头,活生生地沉海,或者更糟。
可他也只是被上面等着参加选举的议员逼得没办法,贪图利润和议员承诺的“未来”,才以为能瞒天过海……
王海龙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顺着肥胖的脸颊滑落,冷汗浸湿昂贵衬衫的后背,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想抽一口烟维持体面,手指却抖得厉害,雪茄差点脱手。那平日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地下枭雄姿态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更高层次暴力和绝对规则时的颤栗。
卫极画勾起了唇角。
兴许是扮演变态太入戏,卫极画竟然感觉不到恐惧了,反而是一种…酣畅淋漓在刀尖上跳舞的兴奋与发自内心的轻蔑。
何其荒谬?所谓“大人物”也不过如此,面对剧团内区区一个“罪犯”,生死之间的表现居然和普通人一个样子……
原本有点担心自己被戳破的卫极画看王海龙这副抖如筛糠的模样,在高压之下甚至有点想笑。
哦莫,狐假虎威逗一下就信了,好好玩。
这表现还不如他呢。
再逗一下试试?
“你抖什么?”卫极画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饶有兴趣地放在下巴前。
这是一个工具书中典型的、带有压迫感的姿态。
王海龙抖得更凶了。
“不……不敢!误会!绝对是误会!”王海龙找回自己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充满了拼死挣扎的绝望。
他再也顾不得下属就在旁边,顾不得什么体面威严,涕泪横流,穿着考究西服的肥硕身子狼狈向前踉跄两步,几乎想扑到桌前,却被卫极画一个冷淡嫌恶的眼神钉在原地。
“大人,您相信我!剧团的规矩我都铭记在心!如果有什么错漏误传到您的耳朵里,一定是下面的人擅自接触!我不知情啊,我、我立刻查!立刻处理、求求您了,您大发慈悲放我一条生路!”
卫极画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掌控他人生死,脚踩着秦惊浪的“大人物”,此时却在自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和一枚小小的胸针面前崩溃。
啊……果然很有趣,好像一条急于求生的狗啊。
卫极画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