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知道全名……慧明只说……是以前区里管建设的……好像……好像叫李……□□?对!□□!住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慧明没告诉我!他只说……那人嘴巴很紧,油盐不进……他试了几次,都没戏……”广净哭诉道。
□□!这个名字,与沈墨档案中那个神秘的“L”批示对上了!原来他就是另一把“钥匙”的持有者?或者,至少是知情者!
“周施主的恐吓信,香料是从哪里来的?谁写的信?谁拍的照片?”明澈转向另一个问题。
“香料……是……是我从库房角落里……以前做特殊法事剩下的……一种很冲的混合香……信……信是我模仿周施主前夫的笔迹写的……照片……照片是阿彪找人偷拍的……我……我就负责塞到她门缝……”广净彻底放弃了抵抗,一五一十地交代。
动机也很明确:慧明担心周慧与明澈走得太近,可能会从周慧那里听到或察觉到什么,同时也想制造丑闻,打击明澈的威信。
“所有这些,都是慧明师兄指使你的?你有证据吗?比如,他给你的指示,他许诺你的好处,你们之间的金钱往来?”明澈问到了最实际、也最能坐实慧明罪责的问题。
广净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低声道:“有……有一些……他给我写过的纸条……我……我藏在我寮房床底下的砖缝里……还有……他通过我……收的一些‘辛苦费’……我……我都偷偷记了账……也藏在那个地方……”
明澈与李执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将是扳倒慧明、厘清其经济问题的最直接证据!
“净心。”明澈唤道。
“弟子在。”
“你带两个人,立刻去广净师兄的寮房,按他说的位置,将那些纸条和账本取来。注意,不要惊动他人,东西原样取回,不得损毁。”明澈吩咐。
“是!”净心领命,看了瘫软的广净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讯问室里,重新陷入沉默。只有广净压抑的抽泣声,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明澈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崩溃、涕泪横流的前知客僧,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悲凉。贪欲蒙心,嗔恨驱使,愚痴造业,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亦是因果不虚。
“广净师兄,”他缓缓开口,语气比之前稍缓,“你今日所言,是真是假,自有寺规与国法裁断。你既已知错,愿如实交代,亦是悔悟之始。待警方前来,你需将方才所言,再次陈明。至于最终如何处置……”他顿了顿,“寺里会依据你的悔过态度和配合程度,向有关部门酌情陈情。但你需明白,国法如山,因果自负。妄语欺瞒,只会罪上加罪。”
他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酌情陈情”),也强调了法律和因果的严肃性,既给了广净一丝渺茫的希望,也断绝了他继续耍滑的念头。
广净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挣扎着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朝着明澈连连磕头,哭道:“多谢明澈师父!多谢师父开恩!我一定老实交代!一定老实交代!求师父……求师父救救我!我还不想坐牢啊!”
明澈不再看他,起身,对李执事道:“李执事,你在这里陪着他,等净心将东西取来。看好他,别出意外。我去客堂等叶记者。”
“是,师父放心。”李执事应下。
明澈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满绝望、哭泣和罪恶气息的讯问室。门外,清晨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凛冽清新,吹散了他胸中些许浊气。
他抬头,望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似乎薄了一些,东方天际那抹鱼肚白,也扩大了些许,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金红色的光边。
天,似乎真的要亮了。
但光明到来之前,往往是最黑暗、也最危险的时刻。市局的人将至,外部压力迫在眉睫。刚刚从广净口中挖出的线索,需要立刻核实、串联、运用。沈墨、□□、阿彪失踪的真相、那个神秘的“盒子”……无数的谜团和危险,依然横亘在前。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朝着客堂的方向,迈步走去。
脚步沉稳,目光沉静。
无论前方是曙光,还是更深的风暴,他都必须,也只能,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