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封信来自哪里。
静思阁,那位被天幕定为“亡国之君”的九皇子。
前两份,许诺的是前程、是地位、是施展抱负的机会。
后一份,什么也没有许诺,只抛来了两个具体的技术问题,以及一份巧思。
沈墨的手指抚过信纸上那关于齿轮比例的简短推算。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东宫的暗示和二皇子的聘书上。
从五品员外郎?
确实是他这个做了多年冷板凳的主事难以企及的升迁。
潼关主管?
更是能一展所学的实权位置。
可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光幕中那个未来会蹲下来,捡起算筹,与他谈论转轴摩擦损耗的亲王身影。
是那封匿名防洪文稿里精准的数据引用与务实的土法建议。
是手里这封信里,一针见血指出他设计隐患并提供创新思路的寥寥数语。
那是一种技术上的知音,思维层次上的共鸣。
是益友,是良师。
对方懂得他想什么,甚至比他想的更远,更巧。
而现在的九皇子年仅十六啊。。。。。。
太子和二皇子看中的是“沈墨”这个名字可能代表的天幕认证的价值,是未来的水利尚书的这块招牌。
他们给他官位,给他项目。
本质都是利用。
而静思阁那位,现在的信本意是什么不说。
但天幕里,殷澈看中的是他脑子里那些不务正业的构想本身,是那些被同僚嗤笑的图纸和算式。
知音啊。。。。。。
沈墨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油灯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他提起笔,开始写回信。
不是给东宫,也不是给二皇子府。
笔锋落下,依旧是技术探讨的语气,却多了几分郑重。
“殿下钧鉴:铁骨竹笼之法甚妙,然铁条沾水易锈,于水中恐难持久。或可尝试以桐油反复浸泡之竹,为骨,轻韧且耐腐。齿轮省力之议,墨曾演算,若改为三级变速,辅以棘轮防倒转,或可更适配水门沉重闸板。
另,前日得阅《防洪刍议》,于‘烽火锣示警’之制有所补益,草图附后,敬请斧正。”
他没有提投效,没有诉衷肠。
他只回以技术讨论,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技术回应。
写完,沈墨小心吹开墨迹,将信和一张画满标记的草图一同封好。
该如何送回静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