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夫太郎看着身边这三个普通的孩子——他们脸上没有恶意,没有嫌弃,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崇拜。他们不会因为他脸上的斑而退避,不会因为他身上的伤而侧目。
就像庆藏师父说的:在这里,不一样。
“太郎哥哥!”一个孩子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腰上的带子真好看!我以后也能有吗?”
妓夫太郎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黑色带子,手指又抚过“素流”二字。
“嗯。”他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好好练,以后…会有的。”
孩子开心地笑了。
那一刻,妓夫太郎忽然觉得,腰间的带子似乎不仅仅是一条布——它像一道分界线,将过去和现在隔开。
带子这边,是道场,是训练,是孩子们真诚的眼睛,是庆藏师父厚重的手掌,是狛治简洁的指导,是恋雪温柔的针线,是小梅无忧无虑的笑声。
带子那边…是游郭的雪夜,是腐烂的冻疮,是冰冷的剩饭,是挥舞的铁棍,是无尽的咒骂和拳头。
他系紧了带子。
很紧,但正好——紧到能时刻感觉到它的存在,紧到每一次呼吸都能想起自己现在是谁:素流道场的弟子,庆藏的徒弟,小梅的哥哥。
也是…可以被孩子们围着叫“太郎哥哥”的人。
太阳又往下沉了一点。
狛治看了看天色,对孩子们说,“好了,你们几个该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要担心。”
孩子们虽然不舍,但还是乖乖地行礼道别。跑到门口时,那个胆子最大的孩子回头喊了一句,
“太郎哥哥!明天我们还要来看你练功!”
妓夫太郎愣了一下,然后,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
“好。”
孩子们跑远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狛治开始收拾练功用的器具。妓夫太郎走过去帮忙。
两人默默地收拾着,谁也没说话。
收拾完,狛治忽然说,“太郎,你学得很快。”
妓夫太郎抬头看他。
“我说真的。”狛治的语气很真诚,“我当初学这套拳法,花了至少七天才打到你这个程度。”
“…是吗?”
“嗯。”狛治把最后一把木刀放回架子上,“师父说过,吃过苦的人,学东西往往更快。因为他们知道为什么要学。”
他看向妓夫太郎,“你知道为什么要学吗?”
妓夫太郎沉默了一会儿。
“为了保护。”他说,“保护小梅,保护道场,保护…这些。”
他指了指孩子们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主屋——那里,恋雪和小梅应该已经起来了,或许正在嬉笑着聊天,或许在继续那件没做完的针线。
“嗯。”狛治点点头,嘴角似乎有淡淡的弧度,“那就好好学。”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青石板地上交融在一起。
远处传来炊烟的味道,是邻居家开始做晚饭了。道场的厨房里也亮起了灯,隐约能听见小梅清脆的笑声,还有恋雪温柔的应答。
妓夫太郎摸了摸腰间的练功带。
带子很扎实,绣字的地方微微凸起,摸上去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触感。
他忽然想起庆藏师父下午说的话,“等过些日子,办个正式的收徒仪式。”
仪式…会是什么样的呢?要磕头吗?要敬茶吗?要说什么话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会认真对待——就像对待每一次呼吸训练,每一个马步,每一拳,每一条伤疤,每一份突如其来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