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板娘。”妓夫太郎也道了谢。这份来自陌生人的热心指点,让寻找布料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底色。
两人不再多话,安静而迅速地吃完了剩下的粥和小菜。热食下肚,身体从内到外都暖了起来,连清晨赶路的最后一丝疲惫似乎也被驱散了。
“多谢款待,粥和小菜都非常美味。”狛治放下碗,再次认真道谢。
“老板娘,谢谢您。”妓夫太郎也低声说,这次道谢里包含了更多的含义。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板娘笑呵呵地收着碗碟,“路上小心,以后要是再来邻镇,记得还来我们松之汤啊。”
“一定。”狛治点头。
两人辞别了热情的老板娘,走出旅店。外头的天色又亮了一些,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但因为那碗热粥,身体里已蓄起足够的暖意。
他们先路过了镇中心那几家布店,撩开帘子进去粗粗看了几眼:要么料子华贵得扎眼,要么花色沉闷手感粗硬。彼此对视一眼,便继续朝着老板娘说的藤吉屋寻去。
两人沿着镇上的主干道往东走,街道渐窄,房屋也朴素起来。走了好一阵,终于在一处僻静的街角看到了“藤吉屋”那块朴素的招牌。
“藤吉屋”的铺面不大,木招牌被岁月磨得温润,门楣上悬着一枚小小的铜铃。
推门时“叮铃”一声脆响,店内干燥温暖的棉麻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瘦高身影正背对着门口整理布匹,闻声回头,是位面貌和善的中年人。“欢迎光临。”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浮灰,笑容温和,“二位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狛治上前说明来意:“您好,是松之汤的老板娘介绍我们来的。老板娘她说您这里的布料质量上乘,特地推荐我们来这里。”
“哦?是玉子老板娘的客人啊。”藤吉老板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放下了手中的软布,“她总是这么热心。两位是想看看什么料子?是要给家里夫人做和服,还是…?”
狛治和太郎闻言,脸一下就红了,二人连忙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给夫人…我们是想,想为习武的师父裁一件日常穿的羽织。”
“这样啊,习武之人的话…”藤吉老板沉吟片刻,走到一侧货架,指尖划过几匹布,最终抽出一匹深灰色棉布,“您摸摸这个?织得密,透气,久穿也不易变形。”
妓夫太郎走上前伸手抚过布面,触感确实柔软扎实。他犹豫了一瞬,抬眸问道:“老板…这儿有没有深蓝色的布料?”
问出这话时,他想起几天前那个安静的午后。那时他帮庆藏师父收拾完道场,鼓足勇气问:“师父,您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
庆藏当时正擦拭木刀,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朗笑起来:“怎么想起问这个?我这岁数,穿什么不都一样。”
“不一样的。”那时的妓夫太郎攥着抹布,语气说不上得执拗,“颜色…很重要。很重要。”
庆藏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慢慢沉淀下来,像傍晚渐暗的天光。
他放下布巾,望向墙外悠远的天空,声音里透出一种平和的怀念:“若真要说…深蓝色吧。沉静,耐看。像夜空的颜色,瞧着心里踏实。”
深蓝色。
妓夫太郎把这三个字,连同师父说话时那沉静的神情,一起妥帖地收进了心底。
“深蓝色…”藤吉老板转身走向里侧,从高处取下一匹布,“您看这种藏青色如何?比正深蓝略浅一分,日光下能见细纹,平日看着便是稳重的蓝。”
布匹“哗”地展开。
那一瞬,狛治和妓夫太郎的目光都被攫住了。
那是一种很沉稳的蓝,宛若深夜时分天际与远山交融处的底色。棉料质地细腻,表面有隐隐的斜织纹路,在从窗纸滤进来的晨光里,泛着一种内敛柔和的光泽。
“就是它了。麻烦您裁够做一件羽织的量。”狛治几乎没有犹豫。
“好嘞。”藤吉老板利落地应下,接着熟练地取尺、划线,用大剪刀沿着线剪下,动作流畅精准。
布料裁好,藤吉老板仔细叠起,用防潮的油纸包好又在外头裹了层素色的包袱布。正要捆扎,狛治开口道:“老板,能否…包得瞧不出是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