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名为《空白》的画,是这场审判最后的证物。
它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温予棠手里时,却压垮了她的整个世界。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方才那场撕心裂肺的对峙,耗尽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氧气。剩下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谢泠月靠在床头,胸口因为力竭而微微起伏。她的眼神不再看温予棠,而是投向了窗外那片被楼宇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那双眼睛,像燃烧过后的灰烬,再没有一丝火星。
审判,结束了。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是平静地、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按下了床头的护士铃。
这个动作,冷静,程序化,像一个完成了工作任务的职员,准备打卡下班。
温予棠跪在地板上,看着这个动作,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她宁愿谢泠月打她,骂她,用尽所有恶毒的言语来诅咒她。也好过此刻这种,将她彻底当成空气的、绝对的无视。
很快,门被轻轻敲响。一名护士推门而入。
“谢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护士一进门,就被房间里诡异的气氛惊得愣住了。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个看起来尊贵不凡却形容枯槁的女人,又看了看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神情却异常平静的女孩。
“我要出院。”
谢泠月的声音很轻,因为脱水而沙哑,但吐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现在,立刻。”
护士有些为难地看向温予棠,在她看来,这位才是病人的家属和决策者。
“可是谢小姐,您的身体还很虚弱,观察报告还没出来,我们不建议……”
“这是我的决定。”谢泠月打断了她,目光依旧没有从窗外移开,“麻烦你,去办手续。”
那是一种全然的、不容商量的命令。
护士被她身上那股冰冷而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退出了病房。
温予棠还跪在那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她知道,谢泠月按下的不是护士铃,而是她们这段关系,最终的终止键。
她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冲上去抱住她,求她不要走。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她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为你好”,都被那张名为《空白》的画,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说什么,都是错。
做什么,都是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被反复炙烤。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王琳。她显然是接到了院方的通知,来处理这场突如其来的“出院风波”。
当她看到跪在地上的老板时,这位见惯了商场浮沉的金牌助理,第一次在脸上显露出全然的、无法掩饰的震惊。
她的老板,那个永远优雅、永远体面、永远掌控一切的温总,此刻,像一个被打碎了所有骄傲的、卑微的罪人。
而病床上那个被她老板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只是冷漠地看着窗外,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温……温总?”王琳的声音都在发颤。
温予棠没有反应。
谢泠月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但她看的不是温予棠,而是王琳。
“王助理。”
这声称呼,像一把冰冷的标尺,瞬间将王琳也划入了“温予棠的世界”,与她自己,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