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和治疗产生的所有费用,麻烦你出一份详细的账单,发到我的邮箱。我会分期还清。”谢泠月的语气,像在交代一项最普通不过的工作。
“另外,帮我安排回营地的车,越快越好。”
王琳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看向温予棠,寻求指示。
可温予棠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笃笃。”
又一阵敲门声。
这次进来的是季洋。他拄着一根医院提供的简易拐杖,显然是来进行复查的。
他一进门,也看到了这幅诡异的画面。
他的目光在跪着的温予棠身上复杂地扫过,那里面有一丝了然,一丝叹息,但最终,什么情绪也没有流露。他只是沉默地对谢泠月点了点头。
他的沉默,是一种最高级的默契。他什么都没问,因为他知道,有些伤口,不需要被围观。
“准备好了?”季洋开口,声音温和。
谢泠月也对他颔首示意:“嗯。”
她从床上下来,动作很慢,但很稳。她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因为这里的一切,本就不属于她。她唯一要带走的,只有季洋送她的那本速写本,和那支画出了《空白》的炭笔。
她将它们收进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
然后,她迈开脚步,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句告别,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曾是她全世界的女人,与季洋一同,走出了这间奢华的审判庭。
“咔哒。”
病房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砸碎了支撑温予棠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
直到那扇门彻底关上,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温予棠那具僵硬的、仿佛已经死去的身体,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知道,这一次,门关上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返回营地的越野车在砂石路上颠簸前行。
车里,谢泠月和季洋一路无言。
窗外是荒凉却壮阔的戈壁,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瑰丽的血红色。这种沉默不是尴尬,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无需言语的默契。
季洋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安静得过分的女孩。
从医院出来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凝视着窗外,仿佛要把这片荒芜的土地,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真的决定了?”季洋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不再回去了?”
谢泠月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我的路,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喙的坚定。
她不再是为了逃离谁,而是第一次,主动地、清醒地,选择了这片能让她找回自己的土地。
当越野车在傍晚时分,缓缓驶入营地时,迎接他们的是英雄般的、热烈的欢呼。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张教授和所有队员都从帐篷里涌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关切。
“小谢!小季!你们没事吧!”张教授快步走上来,用力拍了拍季洋的肩膀,又担忧地看着谢泠月。
“我没事,教授。”季洋笑了笑。
孙晓萌拄着双拐,从自己的帐篷里一瘸一拐地跳了出来,看到他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泠月!季洋!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