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适看我没睡觉,大为惊奇,动不动就往我这看一眼。
我被她看烦了,伸脚轻轻揣了她一下。
李无适这才不一个劲盯着我,一下课又还是凑过来,对着我啧啧称奇。“难道我李家出了个神医,昨天那顿火锅给殿下你调理好了。”
我把书卷成筒,往她头上一敲,淡淡说:“嘴贫。”
司马紫虚在前面的身影侧过来,她大概以为我在和李无适说话,没想到我正朝前看,与她目光撞了个正着。
我以为司马紫虚又会火烧火燎一般转回去,可是没有。
她今天跟吃错药了一样,直直看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拽过去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受不了,移开了眼睛,偏过头跟李无适说话。
“无适,”我说,“你喜欢我吗?”
“啥?”李无适莫名其妙,且有些不好意思。
我默默看着她的耳根子上浮起一层绯色,“说啥呢殿下,”她伸手拍了拍我,力气大的很,“咱俩不是好朋友吗?”
我吃痛,拂开她的手,“你以后也跟我一起读书,”我说,余光看见司马紫虚起身走出了屋外。
李无适呆呆愣愣地,看来是还没搞懂我在说什么。我叹息道,“你先走吧。”
“我等人,”我说。
李无适朝我挤眉弄眼地嘿嘿一笑,收拾好书,如同一只快活的猹一样蹦出去了。
人都走了个干净,我才起身,走向王璁。
她今天还是一身青色的衣服,绣着莲花纹。
“王璁,”我叫她。
“嗯?”她抬头,“殿下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讲话了吗?”我问,“为什么你要讲《韩非子》?”
“太后让臣试讲,并未规定什么书,”王璁说,手在书边缘摩挲几下,“不过是随便挑的。”
撒谎。
“殿下有什么想听的吗?”王璁问,“明天或许换本书讲也未尝不可。”
“都行,”我说,“只是不想再听韩非了。”
“殿下听腻了。”王璁说。
“未曾,”我摇头,“我不喜欢这书。”
“为什么不喜欢?”
“我讨厌。”
“为什么讨厌?”
我看着王璁,她也看着我。
注视。
从王璁的眼睛里探出来一尾蛇,嘶嘶吐着信子,等待着,不再等那个答案,在等那个答案,两个玻璃球。
世间所有事都太假太虚了,譬如朝露,太阳一晒,烟一样飘走了,只剩下我前面这个人。
我听见王璁说,“总要有个理由。”
有理由,有的。我讨厌人,讨厌帝王驱驰四海,讨厌把世界上所有事都细细考量了,掂好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