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深夜的城市里穿行,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映照着副驾驶座上黎炎炎苍白的侧脸。
洛南依握着方向盘,用余光看她。
从地库上车到现在,黎炎炎一直偏着头看向窗外,沉默得像一尊雕塑。只有微微颤抖的嘴唇和额角渗出的冷汗,泄露着她此刻正在承受的疼痛。
洛南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生疼。
她想起刚才在地库里,黎炎炎那双充血的眼睛,里面翻滚的愤怒、痛苦、委屈,还有那句近乎绝望的质问——
“我这么用心对你,你对我又怎么样?”
是啊,她对她,又怎么样呢?
在她被全网攻击、被公司刁难、被往事刺痛的时候,是黎炎炎为她奔走,为她谈判,甚至为她去跟人拼命。
而她呢?
她给了她什么?
一个仓促的拥抱?一次次的犹豫和退缩?还是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个让她误解、让她痛苦的瞬间?
愧疚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洛南依。
***
车子停在黎炎炎公寓的地下车库。
洛南依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轻声说:“你先坐着别动,我过去扶你。”
她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黎炎炎受伤的右臂,把她搀下车。
昏暗的光线下,她这才看清黎炎炎身上的伤有多重。运动装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手背上除了旧伤,还有新的擦伤和淤青。右臂红肿得厉害,看起来触目惊心。
洛南依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伸手,轻轻拍掉黎炎炎肩膀和后背的灰尘和脚印,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打架了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都多大了……还这么冲动。”
黎炎炎看着她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样子,看着她眼底清晰的心疼和担忧,一直紧绷的、冰冷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心里的委屈、愤怒、恐惧,还有那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深不见底的爱意,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她看着洛南依,眼睛红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固执和认真:
“多大了……也不能允许别人伤害我爱的人。”
洛南依正在为她拍打灰尘的手,顿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黎炎炎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清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水光,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还有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情感。
“你爱谁了?”洛南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黎炎炎被问得猝不及防,脸微微涨红,眼神有些慌乱地躲闪了一下,但随即又坚定地迎上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这别扭又可爱的回答,让洛南依一直紧绷的心弦,忽然松了。
她看着黎炎炎通红的脸和那双写满了“我在乎你”的眼睛,忽然很想笑,又很想哭。
“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她放柔了声音,问。
黎炎炎撅了撅嘴,那样子竟有几分委屈:“那我哪知道……也没人给我检查。”
洛南依被她这副样子逗得想笑,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她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说:
“上楼。我看看。”
黎炎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想到什么,别扭地转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黎炎炎。”洛南依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上楼。”
洛南依扶着她,慢慢往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