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看得激动不已,排练一结束就拉着黎炎炎敲定北上巡演的细节。欧阳晴也迅速行动起来,动用自己的媒体和时尚资源,开始为《晴空》预热造势。凌陌寒帮忙处理一些琐碎的行政和外联事务。
雒雒看着这群“老师的朋友们”高效而默契地运作,看着黎炎炎眼中因为作品被认可、被推动而重新燃起的、灼热的光彩,心中充满了激动和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她知道,这次北上,对炎炎老师、对《晴空》、对她自己,都至关重要。她暗下决心,绝不能失败。
**一个月后,北京,某知名先锋剧场。**
《晴空》首次北上公演的海报低调而充满质感,黑白的主色调,中央是雒雒一个模糊的、充满张力的剪影。宣传语只有一行小字:「当语言失效,身体开始诉说。」
剧场不大,却座无虚席。空气里涌动着一种安静的期待。
黎炎炎站在侧幕的阴影里,手心微微出汗。她看着台下。前排,苏澈陪着几位重要的资方和圈内人,神情专注。欧阳晴和她的女友坐在一起,凌陌寒身边是一位温婉的女子,想必是他的妻子。唐雅因为临近预产期没能来,孟然代表她坐在那里,对黎炎炎遥遥点头示意。
更远一些的角落……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搜寻。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菱花阿姨因为身体微恙,也未能出席。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鄙夷的失落,随即被她强行压下。
灯光暗下,音乐起。
雒雒登场。
整整一百二十分钟,没有一句台词。只有身体、眼神、呼吸、光影与音乐交织成的磅礴诗篇。渴望、靠近、欢愉、挣扎、撕裂、离别、漫长的荒芜、灰烬中的一点执念……人类情感中最幽微复杂的部分,被雒雒年轻却充满生命厚度的身体,诠释得淋漓尽致。
台下,寂静无声。时而能听到压抑的抽气,时而能看到悄然拭泪的动作。
黎炎炎站在侧幕,目光紧紧跟随着舞台上的雒雒。她看到这个女孩,正将她用三年心血、用全部过往情感熬煮出来的灵魂,毫无保留地、璀璨地燃烧在聚光灯下。那是一种痛苦的圆满,一种祭奠般的绽放。
演出进入尾声。雒雒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在象征着灰烬的白色细沙中,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朝向头顶唯一一束微弱的光,长久地凝望,仿佛在确认,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之后,是否还有一粒星辰的尘埃,值得用余生去仰望。
大幕缓缓落下。
死寂。
长达数秒的死寂。
然后,掌声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轰然爆发!热烈,持久,充满了被震撼后的激动与敬意。
演员们谢幕,掌声更加热烈。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观众开始高呼:“导演!导演上台!”
黎炎炎被苏澈和激动的学生们推上了舞台。追光打在她身上。她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清瘦,沉默。面对潮水般的掌声和无数双发亮的眼睛,她只是深深鞠躬,双手合十,久久没有起身。
那一刻,无需言语。她知道,她成功地将那些无法言说的、深埋心底的、属于她和另一个人的“声音”,传递出去了。它们穿越了时光,穿越了离别,在这方小小的舞台上,得到了回响。
就在她直起身,准备再次鞠躬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剧场最后排,靠近出口的阴影里,一个极其模糊的身影。
戴着帽子,穿着深色的风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沸腾的现场格格不入。
黎炎炎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是她吗?
那个轮廓……
她不敢确定,目光死死锁住那个方向,试图穿透昏暗的光线与距离。
就在这时,大幕缓缓落下,雒雒激动的奔向恍惚中的黎炎炎,一把抱住:“炎炎,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大幕最终落下,隔断了视线。观众开始有序退场,嘈杂的人声涌起。
黎炎炎几乎是踉跄着冲下舞台,拨开还在兴奋议论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剧场后面跑去。她的心跳如擂鼓,撞得胸腔生疼。
推开厚重的安全门,来到相对安静的后台通道出口。晚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
不远处,那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快步走向停车场的方向。步伐有些急,风衣下摆在风中翻飞。
“是……你吗?”黎炎炎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很轻,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飘散在风里。
那个身影,猛地顿住了。
极其缓慢地,她转过了身。
帽子下,是洛南依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惊慌的复杂神色。她的目光,穿越几米的距离,与黎炎炎仓促追来、还带着舞台灼热与慌乱的眼神,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