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婶坐在竹椅上,久久不说话。
良久,她才问出一句:“你确认过了吗,她爹娘真是塘田村那个?”
江云清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只能说十有八九是,因为塘田村那边的人嘴都闭得死死的,打听不出什么。”
接着,她又想起那日集市上的对话:“而且我之前在集市上偶然听有两人说话,可能是塘田村那边的人,说那小姑娘户籍都销了,如此下来官府那边也不好确认。”
如果一村子的人都否认,全村上下的集结,沈轻舟虽是切切实实在那儿长大,却也难找到害了沈轻舟的证据。
正所谓“法不责众”,又有一说“众人心齐泰山移”。
何二婶听了,叹口气:“可怜的娃,怪不得那么久了,我让你二叔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寻人的告示也找不着,原来是因为这样。”
“那孩子知道这些了吗?”
江云清语气低沉:“不知道,一是因为尚未有确凿证据,二来是这事情太难开口。”
何二婶闻言点点头,抬手把江云清拉到身侧,温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没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天底下真有这样恶毒的一村人。
沈轻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刚出生什么也不知道,便被扣上了克死娘亲的罪名。
她爹虽是个爱妻的,却又在此事上十分愚昧,妻子死了悲痛不已,当把孩子好好抚养才是,竟会受流言所扰,把孩子视为害死妻子的凶手,还在日日买醉后打骂她。
“要说他也真是个畜生!沈轻舟她娘怀上孩子又不是她一人能做到的事,当初要孩子时不见得他担忧,怀着孕也估计不见得学习怎么照养妻子,如今妻子死了,反倒怪上个婴孩!”
何二婶语气愤懑,为沈轻舟打抱不平。
“那村里的人也是愚不可及,乱嚼耳根,也不怕犯下业果,以后下了地里也不安生。”
沈轻舟的悲剧主要是来自村里人看客般的冷嘲热讽,这也给沈父递上一个冠冕堂皇摘掉罪业的借口,心安理得日日买醉,沉溺在自己的“丧妻之痛”里。
估计到最后,怕是连他自己也信了亲生骨肉那克亲的名号。
一时间,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空气沉闷着,良久无声。
“你有想好打算怎么告诉她吗。”
何二婶最终颓着气势,问。
江云清咬了咬下唇,也不知作何回答。
“罢了,先让她好好休养一番,这些日子我们一起好好待她,别让这些事扰了她心情。”何二婶叹惋,“你大伯不也说了,心情好,病才好得快。”
江云清心情干涩,话语在嘴里打了几个转,才问道:“那病好之后呢?”
何二婶沉默下来。
“还有这段时间,她其实也一直认为她爹娘会来寻她回家,日日看着那平安符……”江云清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
告诉一个极度渴望父母亲情的人这样残酷的真相,无异于在她心头狠狠剜肉。
何二婶听了,也发愁起来。
江云清顿了许久,又说:“其实,我感觉她应该也猜到了什么。”
何二婶抬眼看她:“怎么说?”
“她身上的伤口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像是意外受伤,尤其是那轻微伤到骨头的双腿,一般自己是很难摔成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