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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天（第2页）

我嗤了一声，扯开衣襟。

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肉底下，肋骨在动。自己往回挪。咔，咔，轻微地响。

移筋换骨术。去年从那个醉醺醺的游方道士那儿偷学的。

“您这手艺，”我故意伸手戳了戳老太刚接上的地方，“可比不上……”

话卡住了。

镜墙。

二十九城十丈高的玄天镜，正把最后一点夕阳折过来，金光刺眼。

浮光跃金里，我看见自己——左眼肿成个蟠桃，右脸鼓个山包，头发像被雷劈过的草窝。

可是锁骨……露出来的那一截锁骨，还是白生生的。玉似的。

我愣住了。

“别照了！”屈老太的拐杖敲得火星子乱蹦，“再照也照不出朵花……”

敲着敲着，没声儿了。

我顺着老太僵住的脖子往天上看。

天裂了。

不对，是云裂了。霞光被什么东西撕开一道口子。

有东西从里头出来。狰。雪翼的狰。整整三十六头，背上骑着银甲的兵。寒气跟着他们一起往下压，云都冻成了琉璃渣子，往下掉的时候叮叮当当响。

但我没看那些狰。

我看的是最前面那头麒麟。白的。白得像月光凝出来的。

兽背上站着个人。

太远了，其实看不清脸。但就是觉得……白甲在她身上，像另一层皮肤。披风上的光，会流动。

那人好像……低头了。

我膝盖一软。

额间有东西闪了一下。霜花的形状。就一眼，冰得我血都忘了流。

那是……什么眼神啊。

空茫茫的。又好像什么都在里头。北冥底下冻了万年的冰，冰里头封着星光。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弱水边上，见过一支从雾里伸出来的月桂枝。

就一支。

后面又有动静。

凤鸣。九声。

火凰拉着銮驾来了。辇上倚着个人，红得像烧起来的霞。指尖绕着火，火变成鸟，鸟又变回火。头发上坠着东西……亮得不敢直视。

“离皇……”屈老太的菌丝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四周冒，“乖乖，这是要变天啊……”

我没听见。

我还盯着那白衣的背影。

麒麟转身的时候，剑穗上有个东西掉下来了。很小，亮晶晶的，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