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因为太用力,有点发白。
满心的憧憬胀得胸口发疼,眼看就要随着脚步一起踏进那片光晕里了——
一柄沉黑的长矛冷冰冰地横斜下来,恰恰拦在我身前。
矛尖映着云晶流转的彩光,却只渗出森森的寒意。
持矛的守卫从鼻子里哼出一股粗气,上下打量我。
这打量像有重量,压得我肩膀往下沉了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衣衫是洗得发白了,袖口和衣摆磨出了毛糙的边。一路的风尘还粘在布料纹理里,灰扑扑的。
周围那些正进城的,锦衣华服,宝光隐隐,连衣角的绣纹都流转着细腻的灵力。
我站在这儿,是有点扎眼。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屈老太好像咂着嘴提点过什么。
说什么“茶水辛苦钱”,说什么“人情世故的关节”。可惜我那时只顾着支棱耳朵听那些云霞怎么变、仙兽长什么模样,一颗心扑腾着全飞向了第一城,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现在,我只是愣愣地捧着令牌,脸上的欢喜还没褪干净,又添上几分无措的茫然。
我望着那截拦路的、乌沉沉的长矛,心里头有点钝钝地想:哦,原来第一道关隘,不是那门洞。
接令的守卫捏着玉牌,翻来覆去地看。
指尖用力捻着,好像非要从里头捻出点假来。
她眼角余光扫过我,那眼神里的嫌恶太明显了,像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多瞧一眼都污眼睛,恨不得立刻把眼珠子抠出来,丢进灵泉里狠狠搓洗。
另一个守卫连装都懒得装,满脸的嫌弃简直要溢出来。令牌或许挑不出错,但我这一身,就是最大的“错”。
她朝同伴飞快地挤了挤眼,眉梢往旁边一挑。
我忽然明白了那个眼色的意思。心里咯噔一下。
再没废话。甚至没给我再开口的机会。
一扬手,旁边几个预备着的守卫就围了上来。胳膊被扭住,铁钳一样,不容分说。
推搡,押解,方向是城门远处那排低矮阴暗的石屋。
临时监牢。我知道那里,来路上听人提过一嘴,专关“滋事”和“可疑”的。
懵了。
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脚下的路根本不是朝着门洞,是侧边荒僻的巷陌。
离那片流光溢彩越来越远。
“等等……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
我开始挣扎,用手去扳那攥着我胳膊的手,可这点力气,蚍蜉撼树。
惊怒和不解在胸腔里撞,声音冲出口时劈了叉: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要进第一城!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凭什么这样对我——!”
吼声在空旷的城门侧边显得很单薄,很尖。
押着我的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居然笑了。
那笑里混着鄙夷和一点看热闹的戏谑。
其中一个撇了撇嘴,语气轻飘飘的:
“吵什么?你那通行令是假的呗。”
“胡说!!”
我像被这句话烫着了,挣扎得更厉害,声音发颤:
“那是我屈氏一族压箱底的珍宝!怎么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