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我自己心里先空了一下。凉的。
真假……我其实,根本分不出。
那女人把玉牌交给我时,眼神很轻蔑,我没理会。
她只说带着它,进入第一城。
“第一城”三个字看起来很确凿。可是……二十九城和第一城,隔着的何止是路。
屈氏那一族往上数多少代,恐怕都没人真踏进过这里。一块无根无凭的令牌……那些所谓的“亲戚”平素看我时冷淡又厌弃的眼神……
万一,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呢?
寒意往骨头缝里钻。挣扎的力气,不知不觉,松了。
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越收越紧,喘不过气。
这里举目无亲,谁会信我?
谁会护我?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塞满了被狂风卷碎的叶子,拼不出半个主意。
绝望的阴影漫上来,又黑又沉。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猛地蹿出来,我自己都没拦住,就冲口而出:
“我……我是奉霜雪战神之命,特来第一城领取追封的!”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虚飘,像一缕烟。
果然,那两个守卫,连同旁边围拢过来的几个,先是一愣,然后——
“噗嗤”。
毫不掩饰的嗤笑。
轻蔑,嘲讽。
目光像粗糙的砂纸,刮过我洗白的衣襟和空荡荡的双手。
“霜雪战神?”先前捏令牌那个笑得肩膀直抖,好像眼泪都要出来了,“就你这穷酸落魄样?也敢搬出战神大人的名号?怕是穷疯了,得了失心疯,在这儿病急乱投医吧!”
再没人愿意搭理我。
胳膊被狠狠一拧,我整个人被掼了出去,跌进一间矮小、阴暗的囚室。
霉湿的气味立刻包裹上来。
里头已经挤了好几个,面如土色,缩在阴影里。空间小得几乎转不开身。
“咔嚓——”
沉重的铁门合拢。
落锁的声音在石壁间撞了一下,冰冷,决绝。
守卫离开的脚步声没有丝毫迟疑,甚至还隐约飘来几句闲聊,讨论着下午换班去吃什么。
那语气寻常得……好像刚才关起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件碍事的杂物。一条命,还不如一顿午饭要紧。
光被彻底关在外面。
只有高处一小扇气窗,投下惨淡的、灰蒙蒙的一点微光。
我背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墙壁又冷又滑,腻着一层说不清的东西。
我环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塞进这片突如其来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静下来了。
只有隔壁囚室隐约的抽泣,还有我自己心里,那空洞洞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