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后肩上。
“砰。”
一声极轻的闷响。
那支必杀的骨箭,在距我背心仅三寸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瞬间炸裂成漫天黑粉。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师父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侧,右手仍虚按在我肩后,左手随意抬起,食指轻轻一弹。
“嗡——”
无形的波纹荡开。
方圆十丈内,所有扑杀而来的魔兵,动作齐齐一滞。下一刻,道道冰锥自她们体内炸出,血肉横飞,黑气溃散,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化作遍地冰碴。
风卷过,带着刺鼻的腥气,与刺骨的寒意。
我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握着发抖的手。掌心黏腻,不知是汗,还是溅上的血。
“招式尚可,”她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依旧平静无波,“心性太软。”
我茫然抬头。
她已收回手,白袍依旧洁净,仿佛方才那场杀戮与她毫无干系。她垂眸扫过那些碎裂的冰碴,又看向我:“对敌之时,一丝迟疑,便是生死之别。你方才至少有三次机会可直取要害,却皆选择了守势。”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罢了。”她转身,向界碑方向走去,“跟上。”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手,以及满地魔兵的残骸。
这些……都是我杀的?
不,是她在最后一刻弹指灭杀。可我确实击伤了一人,逼退了数人,在数十魔兵围攻下……撑过了十余息。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做到这般地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却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滚烫的、陌生的东西,混杂着后怕、恍惚,以及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亢奋。
我抬起手,看着指尖尚未干涸的黑血。
然后转身,快步追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荒草没过膝弯,风声呜咽。
前方,师父立在残破的界碑旁,银发在夹杂着魔气的风中拂动。她未回头,却似感知到我的靠近,淡淡开口:
“感觉如何?”
我停下脚步,望向她挺直的脊背,又看向远处被瘴气笼罩的、魔域方向隐隐绰绰的轮廓。
“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坚定,“我想变得更强。”
她终于回过身。
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天光下,沉淀着我看不懂的深邃。
“那就记住今日的血,”她缓缓道,一字一句,清晰如冰凌坠地,“记住你为何而战,又为谁而战。”
话音落下,她抬手拂过界碑。
碑上残存的符文次第亮起,银光流转,驱散了周遭弥漫的魔气,在荒芜大地上投下一圈洁净的光晕。
而我站在光晕边缘,看着掌心渐干的血迹,心头那点模糊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凝成清晰的执念——
终有一日,我要站在师父身侧,而非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