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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容(第1页)

雾湖的雪,一连落了三天。

展厅的素白纱帘,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林砚画里那些翻涌的云。沈雪抱着最后一卷摄影作品的胶卷,站在展厅门口,指尖冻得发红,却迟迟没有推门。

门内,林砚正蹲在地上,给《寒江雪》的画轴装裱锦盒。锦盒是她托镇上的老木匠做的,紫檀木的框,衬着天青色的绫罗,和画轴上的冰裂纹,恰好相映。她的动作很慢,指尖抚过画轴上的冰裂纹,像在抚摸一道陈年的伤疤。

沈雪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风卷着雪沫,扑在她的脖颈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才终于抬手,叩了叩门。

“进来。”林砚的声音,隔着门帘传出来,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沈雪推门进去时,带起的风掀动了地上的画稿。那些画稿,大多是林砚早年的作品,雪色苍茫,不见一丝暖意,像一片被冻住的湖。她弯腰,捡起一张画着断枝寒鸦的稿纸,指尖划过纸上的墨痕,粗粝的触感,硌得她心口发疼。

“策展人那边,说可以让步。”沈雪把胶卷放在桌上,声音很轻,“棉麻纱帘可以用,灯光也可以调成暖光,只是他希望,能在互动区加一面‘创作者独白墙’,让我们各自写一段话,放在展区中央。”

林砚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给锦盒上漆。漆是她自己调的,带着淡淡的松烟味,和画室里的墨香缠在一起,凝成一股冷冽的气息。“独白墙?”她嗤笑一声,手里的漆刷顿了顿,“是让我把当年被父亲锁在画室里的事,写出来,供人消遣吗?”

“不是消遣。”沈雪急忙解释,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是让观众知道,你的画,不是凭空来的。那些孤冷的雪,那些挣扎的痕,都是你和自己和解的证据。”

“和解不需要向别人证明。”林砚放下漆刷,抬起头,目光落在沈雪手里的稿纸上。那幅断枝寒鸦,是她十八岁那年画的。那年冬天,父亲摔碎了她所有的画具,指着她的鼻子骂“不务正业”,她躲在画室的角落里,用冻得发紫的手,在废纸上画下了这只无枝可依的鸦。

“你看这只鸦。”林砚伸出手,指尖点在稿纸上的鸦羽上,“当年我画它的时候,觉得它就是我,孤零零地,在雪地里找活路。现在我再看它,只觉得它可怜。可我不想让别人也觉得它可怜,更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林砚,就是这么一只可怜的鸦。”

沈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着稿纸上的寒鸦,又看着林砚眼里的落寞,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坚持,都像一场笑话。她以为把伤口摊开,就能被治愈,却忘了,有些伤口,结痂了,就再也经不起触碰。

“那……独白墙可以取消。”沈雪把稿纸放回地上,声音软了下来,“互动区也可以不要,展区就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只有你的画,和我的摄影。”

林砚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一层薄雾遮住。“不必。”她重新拿起漆刷,继续给锦盒上漆,“你的摄影,本就该有自己的位置。不必为了我,委屈了你的作品。”

“我不是委屈。”沈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想,我们能好好的。画展办不办,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我们。

这句话,沈雪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怕自己的心意,会变成压垮林砚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砚的漆刷,在锦盒的边角,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她看着那道痕,忽然觉得,自己和沈雪之间,就像这锦盒上的纹路,明明是想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却偏偏,划出了两道截然不同的轨迹。

“画展还是要办的。”林砚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答应了你的事,我不会反悔。只是……理念不同,我们就分工吧。你负责你的摄影展区,我负责我的画作展区,中间用纱帘隔开,互不相干。”

“互不相干”四个字,像四枚钉子,狠狠钉在沈雪的心上。她看着林砚冷漠的侧脸,忽然想起两人在城里的街头相拥的那个夜晚。那晚的月光很暖,林砚的怀抱很软,她在她耳边说“想和你一起”,可现在,她却说“互不相干”。

沈雪站起身,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胶卷,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画室里的安静,可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却像敲在林砚的心上,一声,一声,都带着疼。

门被轻轻带上的那一刻,林砚手里的漆刷,终于掉落在地。松烟漆溅在她的袖口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痕,像一道洗不掉的疤。

陈姐寻着声音走进来,看着满地的画稿,和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的林砚,心里叹了口气。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漆刷,放在桌上,又给炉子里添了几块炭。

“丫头,何苦呢?”陈姐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雪丫头是真心为你好,你别把人推得太远。”

林砚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我怕。陈姐,我真的怕。我怕这场画展办下来,我们之间,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怕沈雪的摄影太耀眼,会盖住她的画;怕观众的评价太刺耳,会戳破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更怕,这场画展,会变成两人决裂的导火索。

童年的阴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困在里面。父亲的骂声,画具破碎的声响,还有那些被撕碎的画稿,一幕幕,都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陈姐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傻丫头,哪有那么多怕的。雪丫头不是你父亲,她不会丢下你。你们俩,就像这雾湖的雪和桂,看着不一样,其实根,都扎在同一片土里。”

林砚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知道陈姐说得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一次次将她淹没。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展厅里的素白纱帘,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沈雪把胶卷锁进抽屉里,然后抱着相机,走到院子里。雪地里,那个去年堆的雪人,还立在老槐树下,只是鼻子已经掉了,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缺口,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沈雪蹲在雪人旁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身上的雪。雪很凉,凉得她指尖发麻。她想起去年冬天,林砚蹲在雪地里,给雪人捏鼻子的模样。那时的阳光很暖,两人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院子里回荡。

可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响,呜呜咽咽的,像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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