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彻底了结的第三个晚上,江七燕开着车在老城区的小巷里绕圈。
她最终把车停在"渔火小馆"门口,这家藏在福兴里深处的小海鲜馆,是她和夜清梅第一次合作时来过的地方。老板娘阿芳看见她的车,笑着迎出来:"江队长,还是老位置?"
"嗯。"江七燕点头,"等个人。"
夜清梅从车上下来时,身上还带着博物馆的消毒水味。她换了一件浅色的针织衫,少了几分法医的冷感,多了点家常的温柔。
"这么晚了,吃什么海鲜?"夜清梅跟着走进小馆,闻到浓浓的蒜蓉和辣椒香。
"庆祝一下。"江七燕熟门熟路地找了靠窗的位置,"庆祝我们又一次把老祖宗的东西找回来,也庆祝……"她顿了顿,"庆祝某人终于说出谢谢以外的词了。"
夜清梅坐在对面,拿菜单的手微微一顿:"我什么时候……"
"昨晚在博物馆。"江七燕笑着指她,"你看着展柜里的瓷瓶,说了句都是。"
服务员阿芳端来一盆沸腾的麻辣小龙虾,红彤彤的汤汁冒着热气:"江队,夜法医,还是老样子?"
"加一份蒜蓉扇贝。"江七燕补充,"她爱吃这个。"
夜清梅愣了愣,没说话。
阿芳识趣地退下,小馆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其实……"江七燕剥了只虾,放进夜清梅的碗里,"从第一案开始,我就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嫌我冲动。"江七燕认真地说,"我刚当重案组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往前冲。是你教会我,破案不只靠武力,还要靠脑子。"
夜清梅低头看着碗里的虾,没接话。
"还有……"江七燕的声音轻了些,"谢谢你陪我走过那些难挨的日子。妹妹的事,师父的事……你都在。"
夜清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碗沿。她想起第一卷里,江七燕抱着林晓芸痛哭的样子;想起第二卷里,两人一起守在沈知夏的画室外面;想起第三卷里,她们在福兴里老宅的墙上撬砖的夜晚。
"江七燕。"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以前总觉得,警察的工作就是找出真相,把坏人送进监狱。"
"嗯?"
"但现在我明白,"夜清梅抬起头,银框眼镜后的眼睛里有水光,"比真相更重要的,是让那些被伤害的人重新站起来,让那些犯错的人有机会改过自新。"她停顿了一下,"就像今天,林默能亲手把瓷瓶捐出去,比任何判决都更有意义。"
江七燕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夜清梅的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被外面的海风吹散,"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些。"
江七燕愣住了。
这是夜清梅第一次对她说"谢谢"。
不是"不客气",不是"应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对这个搭档,对这个朋友,对这个……她不敢深想的称呼,说出的"谢谢"。
"傻瓜。"江七燕的声音有点哑,她端起面前的啤酒,"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两人碰了碰杯子,啤酒花在杯中翻滚。
窗外,镜海的浪声阵阵传来,混合着福兴里巷弄里的猫叫和远处的汽笛声。
"对了。"江七燕放下杯子,"下周市局有个表彰会,你作为重要贡献者,要去领奖。"
"我不去。"夜清梅立刻拒绝,"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不行。"江七燕态度强硬,"这是你应得的。而且……"她眨眨眼,"我要和你一起去。"
夜清梅看着她,忽然笑了。这是江七燕第一次看见她笑——不是那种淡淡的、礼貌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眼睛弯成月牙的笑。
"好。"她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在台上说肉麻话。"
"放心。"江七燕拍胸脯保证,"我只会说,这位法医大人,辛苦了。"
夜清梅的脸微微泛红。她低头剥着扇贝,嘴角却一直挂着笑。
小馆的灯光暖黄,照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滤镜。
江七燕看着对面那个时而认真、时而温柔、时而害羞的法医,忽然觉得,这半年的搭档时光,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
而夜清梅心里明白,那个曾经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冲动女孩,已经长成了能够理解"温度"二字的优秀警察。
她们的友谊,就像这盆麻辣小龙虾——外表火辣,内里温暖,越品越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