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兴里茶铺的二楼临时勘查室里,消毒水味混着周阿婆刚煮的陈皮茶香。夜清梅戴着橡胶手套,银框眼镜后的目光落在解剖台上的白布——赵大柱的遗体已从菜园运回,身上那件沾着泥点的旧棉袄被整齐叠放在一旁。江七燕靠在门框上,栗色短发被穿堂风撩起,腕间的“守心”手铐(刻“梅”字)随着她搓手的动作轻响:“清梅,陈默说监控调出来了,孙婶今早7点15分进的18号院,7点22分离开,手里确实提着个保温桶。”
夜清梅没接话,指尖捏起手术刀划开白布。赵大柱的面部表情平静,眼睑微睁,像是睡着时突然被夺走了呼吸。她先用棉签擦拭死者口腔,提取唾液样本,再切开胸腔——脏器颜色泛着不正常的灰褐色,尤其是肝脏,边缘已有轻微脂肪浸润。
“有机磷中毒典型症状。”夜清梅的声音像精密仪器,不带多余情绪,“瞳孔缩小、肺水肿、肝肾功能损伤。死亡时间初步判定为今晨6点至7点之间,与孙婶报案时间(7点30分)吻合。”
江七燕凑近一步,虎牙在灯光下闪了闪:“无挣扎痕迹,说明他没意识到危险?”
“对。”夜清梅将取出的胃内容物装进证物袋,“胃里除了少量青菜叶,全是酸梅汤残渣,混着高浓度有机磷农药——和他身旁那个撕了标签的农药瓶成分一致。”她举起证物袋,透明液体里浮着几粒未化的梅子,“孙婶说‘以为是空瓶’,但从残留量看,瓶里至少还有半瓶农药,她可能真的没看清标签。”
一、陈默的“数据佐证”
这时,楼梯传来陈默的圆框眼镜反光。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屋,运动裤上还沾着福兴里的霜:“江队!夜法医!监控复原好了!”屏幕上是18号院的俯拍视角:7点15分,孙婶提着红色保温桶进门,7点18分,她弯腰在菜垄间放下桶,转身时碰倒了篱笆旁的农药瓶(标签朝内),7点20分,她匆匆离开,保温桶留在原地。
“关键帧在这里。”陈默用鼠标圈出7点18分的画面,“农药瓶被碰倒时,孙婶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她根本没戴眼镜!”他调出孙婶的户籍信息,“68岁,视力0。3,确诊白内障三年,一直没做手术。”
江七燕的虎牙咬住下唇:“所以她是真的以为农药瓶是空的,顺手塞进了装酸梅汤的保温桶?”
“极有可能。”夜清梅翻开勘查本,在第二章写下【法医初判:死者赵大柱(男,62岁)死于有机磷农药中毒,胃内容物含酸梅汤残渣与农药成分,无机械性损伤及挣扎痕迹,死亡时间6:00-7:00,熟人作案可能性低于5%】,笔尖顿了顿,“但动机仍需排查——她和赵大柱有菜园边界纠纷,不能排除‘借误服之名行报复之实’。”
陈默推了推眼镜:“我查了社区档案,两人纠纷三个月了——赵大柱种的萝卜占了孙婶家半垄地,孙婶找过居委会三次,都没调解成。上周还吵过一架,赵大柱说‘老子的地老子做主’。”
二、周阿婆的“邻里账本”
“茶凉了再续,心暖了就好。”周阿婆端着陈皮茶推门进来,银发盘髻上沾着点面粉——她刚在楼下给孙婶送了碗红糖馒头。她将茶放在夜清梅手边,目光扫过解剖台,“七燕跟我说了,这事儿怪可惜的。赵大柱那人,种了一辈子菜,从不和人争,就是脾气倔;孙婶呢,心软,就是眼神不好。”
江七燕给周阿婆搬了把椅子:“阿婆,您知道他们纠纷的‘老账’吗?比如地契什么的。”
“地契啊……”周阿婆叹了口气,从围裙兜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本泛黄的《福兴里宅基地登记册》,“我这儿有复印件。赵大柱的地是1998年分的,孙婶的是2002年补的,中间那条垄,当年生产队说是‘共用排水沟’,后来赵大柱自己开了荒,就成了他的‘萝卜地’。”她指着登记册上的铅笔备注,“去年□□帮着查过,说这垄地其实该算孙婶家的——但她不好意思去争。”
夜清梅接过登记册,旧手表(刻“守心”)的指针指向9:00。她翻到“共用排水沟”那一页,上面有□□用钢笔写的批注:“建议双方各退半米,留作公共菜畦。”
“所以纠纷根源是‘地界不清+面子问题’。”夜清梅在勘查本上补写【背景补充:菜园边界纠纷源于1998年宅基地登记模糊,共用排水沟被赵大柱开荒占用,孙婶碍于情面未主张权利】,抬头看向江七燕,“但孙婶若真想报复,没必要用‘误服’这种方式——她大可直接下毒,何必留着标签被撕的瓶子?”
三、双女主的“初判共识”
江七燕的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清梅,你说会不会是‘双重误会’?她眼神不好,以为瓶子空了;又因为纠纷憋着气,没仔细检查就送了过去?”
夜清梅将胃内容物样本交给陈默:“去做个农药代谢物定量分析,看摄入量是否致命。”她脱下手套,指尖在旧手表上敲了敲——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目前证据链指向‘意外误服’,但必须排除‘故意伪装意外’。”
周阿婆突然开口:“七燕,清梅,你们去18号院看看吧。赵大柱的萝卜地里,还插着他写的‘地界牌’——用竹片削的,上面刻着‘赵家地’。”她抹了抹眼角,“他总说‘老子的地,寸土不让’,可心里比谁都盼着邻里和睦。”
江七燕望着窗外福兴里的青石板路,晨光里飘着细雪。她想起第一章里赵大柱脚边的半筐萝卜,想起孙婶攥着湿毛巾的手——这两个“有苦衷的普通人”,一个倔强,一个心软,偏偏被一瓶农药和半垄地绑在了一起。
“走,去菜园。”夜清梅已经穿上米色风衣,左腕的旧手表和新手铐在阳光下闪着光,“先看‘地界牌’,再查农药瓶来源。”
江七燕应了一声,抓起椅背上的运动外套。路过茶铺柜台时,她顺手拿了块周阿婆做的桂花糕塞进兜里——那是夜清梅喜欢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