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帮忙。”苏婉说。
“不用,你坐着。”林浅把她按在小餐桌旁的椅子上,“今天我来。”
苏婉就真的坐着看。看林浅打蛋时手腕轻巧的动作,看她切葱花时专注的侧脸,看她尝粥咸淡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些日常的动作,在这个早晨显得格外珍贵。
早餐很简单:白粥,煎蛋,一小碟榨菜。但林浅把它们摆得很漂亮——煎蛋是心形的,粥上撒了葱花和芝麻,榨菜摆成小花状。她甚至找出了两个配套的碗,白底蓝边,朴素但温暖。
“哪里学的这些?”苏婉笑着问。
“网上。”林浅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着,如果你回来,我要好好做顿饭。不过复杂的还不会,就从早餐开始。”
苏婉的心又软了一下。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意一直蔓延到胃里,再到四肢百骸。
“好吃。”她说,真心实意地。
林浅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就好。”
她们安静地吃早餐,偶尔眼神交汇,交换一个微笑。窗外的城市已经完全苏醒,车流声、人声、各种声音汇成一片白噪音,成了她们安静早餐的背景音。
吃完后,林浅收拾碗筷,苏婉坚持要帮忙洗碗。于是她们并肩站在水槽前,一个洗,一个擦,配合默契,像已经这样做过很多年。
“今天有什么计划?”林浅问。
苏婉想了想。“我想整理一下东西。虽然行李不多,但总要收拾出来。还有,”她顿了顿,“我想看看这个空间,想想怎么布置成两个人的工作室。”
林浅的眼睛亮起来。“我们一起想。下午我们可以去宜家,或者二手市场,看看需要添置什么。”
“好。”苏婉擦干最后一个盘子,“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
“什么?”
苏婉没有立刻回答。她擦干手,走向画室,在那面挂着她作品的墙前站定。林浅跟过来,站在她身边。
“这些画,”苏婉轻声说,“大部分都是在认识你之后画的。或者说,都是因为你而画的。”
林浅静静听着。
“这一幅,”苏婉指着最早的那幅红裙背影,“是你第一次见我时画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看我背影的女孩,会改变我的一生。”
她的手指移到下一幅,那是她在咖啡馆窗前的侧影。“这是你第一次约我喝咖啡后画的。那天我其实很紧张,但你的眼睛那么真诚,让我觉得也许可以相信。”
一幅一幅,她指过去。画室里的苏婉,雨中的苏婉,吃面时微笑的苏婉,熟睡的苏婉,赤裸的苏婉,痛苦的苏婉,坚强的苏婉。每一幅都是一个片段,一段记忆,一种情感。
“这些画里,”苏婉转过身,面对林浅,“不只有我。每一笔里都有你,都有你看我的方式,都有你爱我的方式。你把我看得那么仔细,那么深刻,以至于通过这些画,我才真正认识了自己。”
林浅的眼睛湿润了。她握住苏婉的手。“是你让我学会了如何真正地看一个人,如何通过眼睛去看心灵。”
“所以我想,”苏婉深吸一口气,“我想把这些画整理出来,做一个真正的系列。不为了展览,不为了卖,只为了我们。为了记录这段时光,记录我们如何走到今天。”
林浅点头。“好。我们一起整理。”
她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所有的画都取下来,摊在地板上,按照时间顺序排列。阳光在画布上移动,照亮不同的色彩和笔触。她们坐在地板上,肩并肩,讨论着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
“这幅我记得,”林浅指着一幅苏婉低头看手的素描,“那天你手腕疼,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揉手腕。我看到了,就画了下来。”
“这幅是我最喜欢的。”苏婉指着一幅很小的水彩,画的是她在窗边看雨的背影,“那天雨很大,你说我的背影看起来很孤独。但其实那一刻我并不孤独,因为我知道你在画我。”
她们就这样一幅幅看过去,回忆像潮水般涌来——有甜蜜,有痛苦,有争吵,有和解。每一个片段都珍贵,因为那是她们共同走过的路。
中午,林浅点了外卖。简单的两菜一汤,她们坐在地板上吃,周围摊满了画。
“江晨昨天联系我了。”苏婉突然说。
林浅筷子顿了顿。“他说什么?”
“他说有几个画廊对我的系列很感兴趣,想邀请我做个小型的个展。”苏婉说得很平静,“不是那种大型的商业展览,而是更偏艺术的,在一个很小的独立空间。”
林浅看着她。“你想做吗?”
苏婉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但不确定。一方面,这是我转型的好机会。另一方面……”她放下筷子,“我有点害怕。害怕被过度关注,害怕被误解,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又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