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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与光芒（第1页）

周四下午的素描课，气氛从一开始就紧绷得让人喘不过气。叶薇坐在林浅旁边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没有化妆，看起来比第一天低调了许多。但即使这样，那些目光依然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

林浅能感觉到教室里涌动的恶意。王浩和几个男生坐在后排，时不时发出压低的笑声，眼神在叶薇身上扫来扫去，像在评估一件商品。几个女生也投来复杂的目光——有好奇，有不屑，有莫名的优越感，还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嫉妒。

苏婉今天请假了，说身体不舒服。但林浅知道，她是在回避。回避这些目光，回避可能针对她的议论，回避这个让她感到不安全的环境。林浅理解，但不免有些担心——苏婉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又开始胡思乱想？

“好了，开始吧。”李教授拍拍手，“今天还是速写练习，模特十分钟换一个姿势。集中注意力，捕捉动态和神韵。”

模特走上台，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宽松的衣服。但林浅注意到，许多人的注意力并不在模特身上。他们的目光在叶薇、林浅、以及她们之间游移，像在等待什么。

课间休息时，林浅去洗手间。回来时，远远就听到教室后门传来喧闹声。她加快脚步，转过拐角，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叶薇被王浩和另外三个男生围在墙角。她背靠着墙，脸色苍白但表情平静，双手紧紧抓着画袋。王浩站在她面前，距离很近，几乎贴到她身上。

“别这么冷淡嘛，叶薇。”王浩笑着说，那笑容让人作呕，“我们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看你来我们班几天了，也不跟大家熟悉熟悉。”

“我已经说过了，不用。”叶薇的声音很平静，但林浅能听出里面的颤抖。

“为什么不用？看不起我们？”另一个男生插话，语气轻佻，“还是说，你只看得上林浅那种？啧啧，林浅可以，我们就不行？”

“你们在干什么？”林浅冲过去，挡在叶薇面前。

王浩看到林浅，笑容更深了。“哟，护花使者又来了。林浅，你这么护着她，苏婉知道吗？”

“这跟你无关。”林浅冷冷地说，“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王浩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林浅脸上，“林浅，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叶薇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她在艺术学院那些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什么事？”林浅问，声音很平静，但心跳得厉害。

“什么事？”王浩笑得更恶心了，“跟老师睡，跟同学睡，跟任何能给她好处的人睡。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转来我们美院？凭才华？哈哈哈，别搞笑了。”

“你有证据吗？”林浅盯着他。

“要什么证据？圈子里谁不知道？”王浩耸耸肩，“林浅，我是在帮你。你女朋友苏婉虽然年纪大点，但至少干净。这个叶薇，啧啧，脏得很。你离她远点，别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够了。”林浅的声音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愤怒，“王浩，你除了用最恶心的心思揣测别人，还会什么？叶薇做了什么，是她的事。你在这里造谣、骚扰，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犯法？”王浩嗤笑，“林浅，你以为你是谁？警察？法官？我告诉你，在这个学校里，我说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就像我说苏婉是什么，她也就是什么。”

林浅的拳头握紧了。她想起苏婉被议论时的痛苦，想起那些恶毒的流言，想起苏婉在深夜里的哭泣。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另一个女孩身上，而施暴者还是同一群人。

“王浩，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让开。”林浅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果我不让呢？”王浩挑衅地看着她，“你要打我？来啊，让大家看看，我们美院的才女，为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对同学动手。”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林浅感到一种深切的孤独和无助——在这个巨大的教学楼里，在这个所谓的艺术殿堂，恶意可以如此赤裸，而善意可以如此稀缺。

就在这时，叶薇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王浩，你说我跟老师睡，跟同学睡，跟任何能给我好处的人睡。有证据吗？有照片吗？有录音吗？还是说，你只是用你肮脏的想象力，编造了一个满足你自己欲望的故事？”

王浩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叶薇会这样反击。

“你说我脏，”叶薇继续说，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那什么是干净？是你这种在背后造谣的人干净？是你这种骚扰同学的人干净？还是你这种只能用贬低女性来获得优越感的人干净？”

周围安静下来。那些窃窃私语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薇身上。她站直身体，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坚定，像一把出鞘的刀。

“我没有证据，”王浩最终挤出一句，“但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叶薇环顾四周，“谁是‘大家’？是你，是你，”她指着另外几个男生，“是你们这群只会躲在人后说闲话的懦夫。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有本事，拿出证据。没本事，就闭嘴。”

她说完，推开王浩，径直走过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王浩和几个男生面面相觑，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以及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的林浅。

上课铃响了。人群散去，林浅回到教室。但她的心无法平静。叶薇刚才的反击，让她震惊，也让她敬佩。那个女孩，在面对那样的恶意时，选择了直面，选择了反击，选择了不退缩。

而自己呢？面对针对苏婉的流言时，选择了忍耐，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寄希望于时间能冲淡一切。但时间没有冲淡恶意，只是让它隐藏得更深，等待下一个目标。

下半节课，林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刚才那一幕，回放王浩说的那些话，回放叶薇坚定的眼神。下课时，她匆匆收拾东西，想去找叶薇，但叶薇已经不见了。

她给叶薇发了条短信：“你还好吗？需要聊聊吗？”

过了很久，叶薇回复：“我没事。习惯了。但谢谢你今天帮我。你是第一个为我站出来的人。”

林浅盯着那条短信，眼眶发热。她收起手机，走出教学楼。天空阴沉，像是要下雨。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工作室楼下。

上楼，开门。工作室里很安静，苏婉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门，似乎正在画画。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看到林浅，露出一个微笑。

“回来了？今天课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