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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与光芒（第2页）

林浅没有回答。她走到苏婉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苏婉的笑容凝固了。她立刻站起来，扶住林浅的手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浅摇头，想说话，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哽咽。那些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愤怒，无力，委屈，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苏婉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林浅在她怀中哭了很久，才勉强平静下来。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下午的事——叶薇被围，王浩的恶语，叶薇的反击，以及自己站在那里，除了挡在中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他们说叶薇脏，”林浅哽咽着说，“说她不三不四，说她是睡来的转学名额。然后他们又说你……说苏婉虽然年纪大，但至少干净。他们有什么资格评判？有什么资格用‘干净’和‘脏’来定义一个人？”

苏婉的脸色变得苍白，但她紧紧抱着林浅，声音很轻但坚定：“他们没资格。他们只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和不安全感。”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林浅的眼泪又涌出来，“我只能站在那里，挡在他们中间，但挡不住那些恶毒的话。叶薇自己反击了，她比我勇敢。而我……我甚至保护不了你。那些关于你的流言，我也没有真正阻止过。”

“不，林浅，你做得够多了。”苏婉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你一直在保护我，用你的方式。你为我办展览，为我面对我父母，为我对抗张宇。你做了很多。但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有些恶意，是系统性的，是根深蒂固的。我们需要面对这个现实，而不是责怪自己做得不够。”

“但我还是好难过。”林浅靠在苏婉肩上，“为叶薇难过，为所有被这样议论的女性难过，也为我们自己难过。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女性这么苛刻？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么多恶意的评判？”

“我不知道。”苏婉轻声说，“但我知道，我们不能因为他们苛刻，就变得软弱。不能因为他们恶意，就放弃做自己。林浅，你今天哭了，不是软弱，是因为你在乎。你在乎公平，在乎正义，在乎人的尊严。这是你最珍贵的地方。”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苏婉去开门，是周婷和小雨。

“我们正好在附近，就想过来看看你们……”小雨的话没说完，看到林浅红肿的眼睛，愣住了，“林浅，你怎么了？”

周婷也看到了，眉头微蹙：“发生什么事了？”

苏婉简单说了下午的事。周婷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林浅哭了？”

“嗯。”苏婉点头。

周婷走到林浅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哭是正常的。面对这样的恶意，不哭才不正常。但重要的是，哭完之后，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林浅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反击。”周婷说，语气平静但坚定，“但不是用暴力，不是用同样的恶意。用法律，用规则，用我们在这个社会里能用的所有工具。王浩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和诽谤，可以报告给学校，甚至可以报警。叶薇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帮她。”

“但学校会管吗？”小雨担忧地问，“张宇的事，学校最后不也没怎么处理？”

“这次不一样。”周婷说，“张宇的事，学校可以推说是学生之间的矛盾。但王浩的行为，是在公开场合骚扰、诽谤同学，有目击者，有证据。如果学校不管，我们可以向媒体曝光。这个时代，舆论压力有时候比法律更有效。”

林浅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真的可以吗？”

“可以。”周婷点头，“但我们需要叶薇的同意，需要收集证据，需要制定策略。这不是一时冲动的事，是长期的、系统的抗争。你们愿意吗？”

林浅看向苏婉。苏婉握住她的手，点头：“我愿意。不是为了叶薇，是为了所有被这样对待的女性，包括我们自己。”

“我也愿意。”林浅说，擦去眼泪，“我不能让这种事继续发生。即使不能完全阻止，至少要让作恶者付出代价。”

“好。”周婷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小雨，你去联系你在校报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做一篇关于校园性别暴力的报道。苏婉，你联系叶薇，问问她愿不愿意谈。林浅，你整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写下时间、地点、人物、对话，越详细越好。我去联系律师朋友，咨询法律途径。”

她们立刻行动起来。工作室里的气氛从悲伤和无力，转变为一种坚定的、有目的的能量。林浅坐在工作台前，开始详细记录下午发生的一切。每写一个字，心中的愤怒就转化为力量。苏婉给叶薇打电话，轻声交谈。小雨在电脑前搜索相关资料。周婷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冷静而专业。

窗外的天完全黑了，雨开始下，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但在这个工作室里，灯光温暖，四个女人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对抗恶意，捍卫尊严，为那些被污名化的女性发声。

夜深了，计划初步制定完成。叶薇同意合作，愿意提供她在艺术学院时遭受类似骚扰的证据。校报的朋友表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律师朋友说，如果证据充分，可以提起民事诉讼。

她们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虽然疲惫，但眼中都有光。

“谢谢你们。”林浅轻声说，“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还在一个人难过。”

“不用说谢谢。”周婷说，“我们是一体的。一个人受伤，所有人都会痛。一个人战斗，所有人都会上。”

“对。”小雨握住林浅的手，“我们在一起，就有力量。”

苏婉搂住林浅的肩膀，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但这一次，我们不是被动承受，是主动出击。”

林浅点头，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力量。是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会有挑战，会有困难，但也会有她们彼此的支持，有共同战斗的勇气，有改变什么的可能。

雨还在下，但她们知道，雨总会停，天总会亮。而在那之前，她们会彼此照亮，彼此温暖，彼此给予前行的力量。

因为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里，她们拥有彼此，拥有爱，拥有不妥协的勇气。而这份勇气，会像种子一样，在黑暗中发芽，在风雨中生长，最终开出改变的花朵。

夜色渐深，但工作室里的光，温暖而坚定，照亮了四个女人的脸，也照亮了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