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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的合声（第1页）

医院急诊区的走廊在深夜依然亮着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焦虑和等待，在空气中弥漫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时针指向晚上九点四十七分，但这里的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偶尔传来的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苏婉是第一个冲进医院的。她从接到电话到赶到急诊区，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这个时间在晚高峰的城市交通中几乎不可能，除非她闯了几个红灯，或者在拥堵的车流中不顾一切地穿梭。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做了。

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浅时，时间仿佛静止了。林浅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有深深的黑影，嘴唇因为疼痛而微微抿着。她的手臂和颈部可以看到已经开始发紫的淤青，医用胶带固定着胸廓，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器。

“林浅……”苏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泪瞬间涌出。她冲到床边，想要抱她，但又不敢碰，手悬在空中，颤抖着。

林浅睁开眼睛，看到苏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关痛，有歉意，也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让苏婉心碎的温柔。“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疼痛带来的喘息。

“谁干的？”苏婉问，声音在颤抖，但眼神锐利如刀，“告诉我，林浅，是谁？”

“没看清。”林浅摇头，动作很慢，很小心，“四个人，戴帽子和口罩。但从身高、体型看……是学生。可能……”

她没有说完，但苏婉明白了。王浩那帮人。那些在校园里散布谣言，精心策划陷害，现在升级为□□暴力的学生。愤怒像火焰一样在苏婉胸中燃烧，烧干了眼泪，只剩下冰冷而炽热的决心。

“我要报警，我要告诉学校，我要……”

“已经报警了。”林浅轻声说，“警察来过了，做了笔录。学校那边……明天再说。”

苏婉握住林浅没有受伤的手，那手很凉，在微微颤抖。她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它，试图传递一些温暖。“疼吗？”

“有点。”林浅诚实地说，但努力对她微笑，“但看到你，好多了。”

这句话让苏婉的眼泪再次涌出。她低下头，脸贴在林浅的手上，无声地哭泣。在这一刻，所有的谨慎，所有的裂痕，所有那些正在小心修复的信任，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林浅在这里，受伤了，但活着。重要的是她还爱她，还需要她，还愿意对她微笑。

“对不起，”苏婉哽咽着说，“我应该去接你的，我应该陪你的，我……”

“不。”林浅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回握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苏婉，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除了那些施暴者。你不要自责，不要觉得这是你的责任。”

但苏婉知道，她永远无法不自责。因为她爱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受伤了，而她没有保护好她。这种认知像一把刀，在她心中反复切割。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婷和小雨冲了进来，两人都气喘吁吁，显然是跑着上楼的。周婷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套装，但外套敞开着，头发有些凌乱。小雨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看到病床上的林浅，两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天啊……”小雨捂住嘴，眼泪立刻掉下来。

周婷走到床边，看着林浅，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她的表情很平静，但苏婉能看到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是愤怒，是恐惧，是深藏的、几乎要爆发的情绪。但她控制住了，用那种周婷式的、近乎残酷的自制力控制住了。

“医生怎么说？”周婷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三根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没有内脏损伤。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苏婉代为回答，声音还在颤抖。

周婷点头，然后转向林浅：“你看到他们了吗？任何特征？”

林浅重复了对警察的描述：四个人，深色衣服，帽子，口罩。手背上的疤，限量款鞋子。变声的声音。

“王浩。”周婷说，不是疑问，是陈述，“他有一双限量款球鞋，炫耀过很多次。手背上有疤，是去年打架留下的。”

“但我们需要证据。”小雨擦去眼泪，声音里有一种记者特有的冷静，“目击者，监控，物证。没有直接证据，他很容易否认。”

“艺术楼后门没有监控。”苏婉说，“保安说他巡逻时没看到可疑的人。那片区域很暗，晚上很少有人经过。”

“但有人看到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到叶薇和江月站在那里。叶薇的脸色苍白，眼中有关痛和愤怒。江月紧紧握着她的手，表情严肃。

“你们怎么知道……”苏婉惊讶地问。

“小雨给我发了消息。”叶薇走进来，走到床边，看着林浅，眼中涌上泪水，“林浅，我很抱歉。如果我们没有选择中立，如果我们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也许……”

“不。”林浅摇头，对她微笑，“叶薇，这不是你的错。你们的选择，我尊重。而且现在，你们来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