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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荡前行（第1页）

周一清晨，美院的梧桐道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晨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个时间本该是校园最安静的时刻，但今天，艺术楼前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学生，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瞟向校门方向。

“她们真的会来吗？”

“肯定来，我听说叶薇今天正式办理复学手续。”

“六个人一起来？这么高调？”

“人家现在可是‘合声’项目的核心人物，网上都火了，当然要高调。”

“切，不过是炒作罢了……”

议论声像秋天的蚊蝇，嗡嗡作响，时高时低。王浩和几个男生站在人群边缘，抱着手臂，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笑容有些僵硬，眼神里有种不确定的闪烁。

“浩哥，你说她们真的敢来？”一个男生压低声音问。

“来就来呗。”王浩故作轻松地耸肩，“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但他的脚在地上无意识地碾着一片落叶，暴露出内心的不安。过去一个月，“合声”项目的成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些他们曾经嘲笑、贬低、用最恶毒语言攻击的女性，不仅没有被打倒，反而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站了起来——用艺术，用创作，用团结的力量。社交媒体上到处都是关于她们的报道，艺术中心的展览一票难求，甚至有几个教授在课堂上引用她们的作品作为案例。

这种成功，让曾经的恶意显得如此卑劣，如此可笑。

就在议论声达到顶峰时，校门口出现了六个身影。

空气瞬间安静了。

她们并排走来，步伐不疾不徐，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周婷走在最左侧，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装，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表情平静专业，是那个众人熟悉的时尚杂志副主编。小雨在她身边，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拿着采访本，眼神明亮而坚定，是那个报道了“合声”项目、获得新闻奖的年轻记者。

中间是林浅和苏婉。林浅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背着一个帆布画袋，表情温和但眼神清澈，是那个带领杂志新媒体部实现转型的年轻主编。苏婉穿着那件酒红色的丝绒连衣裙——就是她在讲座上穿的那件，头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淡淡的、沉静的微笑，是那个用伤痕创作、用艺术反击的艺术家。

右侧是叶薇和江月。叶薇穿着黑色皮衣和牛仔裤，背着一个画筒，表情有些紧绷，但握着江月的手很紧。江月穿着浅蓝色的针织衫和白色长裙，长发披散，气质温婉，是那个用舞蹈讲述治愈故事的舞者。她们的手紧紧相牵，没有回避任何人的目光。

六个人，六种风格，但有一种共同的东西将她们联结——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坦然，一种经过淬炼后的坚定，一种“我们知道你们在议论什么，但我们不在乎”的从容。

她们走进校园，走过那片聚集的人群。窃窃私语声在她们经过时突然停止，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好奇的，审视的，惊讶的，嫉妒的，也有少数敬佩的。

小雨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但她没有低头，反而微微昂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想起一个月前，也是在这样的目光中，她感到羞耻，感到愤怒，感到想要逃离。但现在，她只觉得平静。因为这些目光不再有伤害她的力量——她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她们的价值不由他人的评判决定。

周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她的目光平视前方，仿佛那些聚集的学生只是路边的树木。但她的脊背挺得很直，那是长期专业训练养成的姿态，也是内心坚定的外在表现。她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软弱只会被吞噬，只有强大才能赢得尊重——哪怕这种尊重是grudging（不情愿的）。

林浅感觉到了苏婉的手在微微颤抖。她轻轻捏了捏，侧头对苏婉微笑了一下。那个微笑很轻，但充满力量。苏婉回以微笑，手指不再颤抖。她们一起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刻，一起创作了那些作品，一起站在舞台上接受掌声。现在的这些目光，与她们已经克服的那些相比，轻如尘埃。

叶薇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特别是王浩那几个人的方向。她几乎能想象他们在想什么——那个“被退学”的，“不三不四”的，“勾引老师”的。旧日的恐惧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想要松开江月的手，想要躲到谁的身后。

但江月握紧了她的手，很紧，像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江月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而坚定。那个眼神在说：我在，我们一起。

叶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是的，她不再是那个独自面对恶意、只能沉默离开的叶薇。她有江月，有这些朋友，有那些挂在全国各地展览上的作品。那些恶意的话语，已经变成了她画作的一部分，变成了她力量的来源。

她们走过人群，走向艺术楼。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像摩西分开红海。不是因为敬畏，是因为那种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容侵犯的气场。

“装什么装……”一个男生低声嘀咕，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人家现在可是名人，当然要装。”另一个附和，但语气里的酸味掩盖不住。

王浩没有说话。他盯着那六个背影，特别是周婷和林浅——这两个曾经在教室里怼过他的人，现在以这样一种坦荡的姿态从他面前走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那种被无视的感觉，比被反驳更让人难受。因为这意味着，在她们眼中，他已经不值得被注意，被回应。

“浩哥，就这么让她们走了？”旁边的人问。

“不然呢？”王浩没好气地说，“上去拦着？人家现在有媒体护着，有作品撑着，你敢动？”

没人敢动。因为“合声”项目的影响力超出了校园范畴，成了社会话题。任何对她们明显的攻击，都可能引来更大的反弹。

六人走进艺术楼。大厅里也有不少学生，看到她们进来，同样安静了一瞬。然后有人开始低声交谈，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但也有人——主要是女生——对她们点头微笑，眼中有关切和支持。

“看，是她们……”

“真人比照片还有气场。”

“苏婉学姐穿红裙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