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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第2页）

“千真万确！我朋友的朋友亲眼看到她们在宿舍楼下接吻！”

“天啊，太劲爆了！林浅平时看起来那么正经……”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说真的，苏婉长得确实漂亮，难怪林浅把持不住。”

“漂亮有什么用？年纪那么大，还是个模特，谁知道干不干净。”

“嘘，小声点，说不定林浅就在里面……”

声音渐渐远去。林浅坐在马桶上，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像是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但无法触及，也无法被理解。

为什么？她只是想爱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反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她们？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周六中午十二点，江南茶餐厅，别忘了。我和苏小姐已经约好了。”

林浅盯着那条短信，感到一阵窒息。周六，就在后天。苏婉要和母亲正式见面，而在那之前，她们必须先面对这场席卷全校的舆论风暴。

她擦干眼泪，走出隔间，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不堪。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林浅，你不能倒下。为了苏婉，为了你们的未来，你必须坚强。

下午的绘画课，苏婉来了。她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走进画室，换上模特服，摆好姿势。但林浅能看出她的不同——她的背比平时挺得更直，她的下巴比平时抬得更高，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冷。那是一种防御的姿态，一种无声的抗争。

李教授今天安排的是长时静物写生，苏婉需要保持同一个姿势两个小时。这对她的身体是很大的负担，尤其是她还有旧伤，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画室里异常安静，但那种安静下是涌动的暗流。林浅能感觉到同学们的目光在她和苏婉之间来回移动，能听到压抑的咳嗽声和椅子移动的声音。她知道，所有人都在观察，都在等待，想看这场戏如何发展。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绘画，但手下的线条依然僵硬。她画苏婉的侧脸，画她微微低垂的眼帘，画她紧抿的嘴唇。但无论她怎么画，都无法捕捉到苏婉眼中的神采——那双总是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今天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中途休息时，苏婉起身活动身体，几个同学围上去询问姿势问题。苏婉礼貌地回答着，声音平静，表情专业，没有任何破绽。但当她转身去倒水时，林浅看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装得挺像。”一个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浅猛地转头，看到张宇坐在她后面的位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被我说中了？你看她，多会装啊，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能面不改色。这种女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林浅握紧炭笔，笔尖“啪”一声断了。

“生气了？”张宇笑了，“别生气啊，我这是在帮你。林浅，醒醒吧，苏婉那种女人，经历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她对你就是玩玩，等玩腻了，或者找到更好的，就会把你甩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你了解她吗？”林浅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见过她哭的样子吗？见过她因为旧伤疼得整夜睡不着的样子吗？见过她因为害怕拖累我而想要离开的样子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妄加评判？”

张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浅会这样回应。“我……我怎么不知道？圈子里谁不知道苏婉的事？她跟过陆远，拿过陆远的钱，后来陆远不要她了，她就到处勾搭。林浅，你就是她最新的目标而已。”

“陆远的事，你知道多少？”林浅反问，“你知道苏婉为什么受伤吗？知道陆远在她受伤后做了什么吗？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道听途说，然后添油加醋地传播。张宇，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嫉妒吗？嫉妒我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你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对别人指指点点？”

张宇的脸涨红了。“我嫉妒你？笑话！我嫉妒你和一个老女人搞同性恋？林浅，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你就闭嘴。”林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和苏婉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如果你再散播谣言，再诋毁苏婉，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同学听到。画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张宇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最终狠狠瞪了林浅一眼，转身离开了画室。

林浅重新坐下，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的手还在抖，但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她说出来了。在所有人面前，她为苏婉辩护了。虽然这可能让情况更糟，但她不后悔。

她抬头看向苏婉，苏婉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刻，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消失了，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人。苏婉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泪水，又像是光芒。她微微点了点头，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动作，但林浅读懂了其中的含义：谢谢。

下半节课，林浅画得出奇地好。那些困扰她的杂念消失了，她的手稳了，心静了，笔下的线条流畅而自信。她画苏婉眼中的光芒，画她嘴角细微的弧度，画她身体中蕴含的力量。这一次，她画出了真实的苏婉——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模特”，不是谣言中的“那种女人”，而是苏婉，真实的，完整的，美丽的苏婉。

下课时，李教授照例点评大家的作品。当他走到林浅的画前时，停留了很久。

“这幅画，”他最终说，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让我看到了勇气。”

所有人都看向林浅。林浅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没有低头，没有回避。

“艺术是什么？”李教授继续说，目光扫过全班，“艺术是表达，是真实，是勇气。是敢于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敢于表达别人不敢表达的，敢于成为别人不敢成为的。林浅的这幅画，让我看到了这些。她画的不只是一个模特，而是一个人，一个灵魂，一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