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晚餐定在六点,一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的私房菜馆。林浅提前半小时到了,坐在预订的包厢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窗外是精心打理的中式庭院,假山流水,竹影摇曳,但林浅无心欣赏。
苏婉和她父母要来。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意义重大。林浅知道苏婉的父母一直在国外,对女儿的生活知之甚少。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处理一些家族事务,顺便看看女儿。苏婉在电话里说,她还没告诉父母她们的关系,想等见面后看情况再说。
“看情况再说。”这句话让林浅不安。她知道苏婉的顾虑——过去的伤害,对父母反应的恐惧,对这段关系本身的不确定。但她还是希望,苏婉能更坚定一些,就像她对她父母一样。
五点五十,包厢门被推开。苏婉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穿着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花白但梳理整齐,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儒雅。女人则是一身浅紫色套装,珍珠项链,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妆容得体,但眼神锐利,一进门就在打量林浅。
“爸,妈,这是林浅。”苏婉介绍,声音有些紧张,“林浅,这是我父母。”
林浅站起身,微笑:“叔叔阿姨好,我是林浅。请坐。”
苏父点点头,在对面坐下。苏母则多看了林浅几眼,才落座。气氛有些微妙。
服务员进来点菜。苏父把菜单递给林浅:“林浅,你熟悉这里的菜,你来点吧。”
“好。”林浅接过菜单,熟练地点了几个招牌菜,又问:“叔叔阿姨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都行。”苏父说。
苏母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等菜的时候,苏父问了些关于学校和学习的事,林浅一一回答,礼貌而得体。苏婉坐在她旁边,偶尔补充几句,但大部分时间很安静。苏母几乎没说话,只是偶尔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看林浅,又看看女儿。
菜上来了,精致可口。但餐桌上的气氛依然有些僵硬。林浅能感觉到苏婉的紧张——她的手在桌下微微握拳,吃饭的动作也有些机械。
“苏婉说你在准备毕业创作?”苏父问。
“是的,主题是‘看见’。”林浅说,“主要是一些人物肖像,探索外表之下更真实的内在。”
“很哲学的命题。”苏父点头,“苏婉的个展我们也看了照片,很有力量。听说你帮了不少忙?”
“只是些力所能及的事。主要是苏婉自己的才华和努力。”
“谦虚是美德。”苏父微笑,转向苏婉,“女儿,你找了个好朋友。”
这句话让苏婉的脸微微泛红。“嗯,林浅对我很好。”
苏母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精心挑选过的子弹:“林浅,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来了。林浅早有准备。“我父亲是大学教授,教建筑设计。母亲是医生,在人民医院工作。”
“知识分子家庭。”苏母点头,“那他们对你的未来有什么规划?毕业后是继续深造,还是工作?”
“我打算继续画画,可能会和画廊合作。同时也在考虑读研。”
“画画……”苏母重复这个词,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赞同,“这个行业不稳定。而且,我听苏婉说,你画的主要是她?”
林浅的心沉了一下。“是的,苏婉是我的缪斯。但我的创作不限于她,只是目前这个系列以她为主。”
“一个年轻女孩,以另一个年轻女孩为主角,创作一系列作品。”苏母慢慢地说,目光在林浅和苏婉之间移动,“在艺术上,这很浪漫。但在生活中,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苏婉的脸色白了。“妈,您在说什么……”
“我在说事实。”苏母放下筷子,看向林浅,“林浅,你很优秀,有才华,有教养。我欣赏你。但你和苏婉的关系,在我看来,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苏父轻咳一声:“美玲,今天是吃饭,不说这些。”
“为什么不说?”苏母看向丈夫,“女儿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难道不该关心?她在国外这么多年,我们没在身边,已经够愧疚了。现在回来了,看到她和一个女孩走得太近,我能不问清楚吗?”
“妈,林浅和我只是好朋友。”苏婉的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