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青青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大哥……你、你在胡说什么?陈將军他……他怎么……”她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將兄长的话与那个沉静如渊的陈轻联繫起来。
洪青云情绪彻底失控,语无伦次地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从醉仙楼听到的消息,到擅自调兵,再到山中惨败,最后是陈轻如何孤身替换他,一步步走入那绝境……他说得顛三倒四,涕泪横流,但核心的悲剧已然清晰。
洪青青呆呆地听著,仿佛每一个字都化作冰冷的针,扎进她的心里。当听到陈轻为换他性命,已只身步入贼寨深处时,她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哐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只精美的陶瓷浇水壶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壶中清亮的水泼洒出来,迅速浸湿了她的绣鞋和裙摆,冰凉的湿意贴上肌肤,但她浑然不觉。
她只是怔怔地看著痛哭流涕的兄长,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已隨著那个走向山寨的身影,飘向了远方险峻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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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天后的黄昏,风尘僕僕的洪毅才急匆匆地从琅琊郡返回。
这已经是派去传递消息的家兵跑死了一匹快马才爭取到的最快速度。
洪毅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满尘土的外袍,刚翻身下马,既未进大门,也未先寻当事人洪青云问个究竟,而是直接在校场点齐三百余名精锐家兵与门客,亲自率领,如一股铁流般向黑风寨方向疾驰而去。
他心中尚存一丝侥倖,只盼能赶得及,至少要將陈轻的尸首夺回,好生安葬,也算对得起这位落难英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毕竟,这伙山匪在此地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官府多次围剿皆无功而返。
那匪首更是有著百炼境的强悍修为,极为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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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平日里半耕半掠,行事颇有章法,专挑过往官员与富商下手,每次得手所获颇丰,足以支撑他们逍遥一两年,因此郡守府虽视其为眼中钉,却始终奈何不得。
然而,当洪毅率领人马逼近那处位於险要山坳中的营寨时,却察觉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寂静。山风穿过林隙,带来呜咽之声,除此之外,竟听不到任何属於土匪窝点的喧囂——
没有巡逻的脚步声,没有箭楼上的呼喝,甚至连往常总能发现的暗哨也踪跡全无。整座山寨如同沉睡的巨兽,安静得令人心头髮毛。
事出反常必有妖。洪毅不敢怠慢,也顾不得细细探查,唯恐迟则生变,当即下令衝锋。家兵们如临大敌,结阵向前,预想中的滚木礌石、弓弩齐发却並未出现。
他们几乎毫无阻碍地便衝到了寨门前,而那扇本该紧闭的厚重铁木寨门,此刻竟虚掩著,留下一条幽深的缝隙。
洪毅心一横,命人全力撞开寨门。当大门洞开,夕阳刺目的余暉泼洒进院內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偌大的山寨,竟已空空如也!
他策马缓缓入內,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夕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空荡的校场上,更添几分寂寥。
屋舍的门窗大多完好,里面的桌椅摆放得甚至称得上整齐;一些来不及,或者说被根本没人在意的金银细软、布匹铜钱,就那样隨意地散落在角落或甚至敞开的箱笼里,在夕照下反射著诱人却诡异的光泽。
他走到巨大的灶台边,伸手一探,那口铁锅的锅底竟还残留著些许余温。这一切跡象都表明,这里的人撤离得极其匆忙,却又似乎……並非毫无准备。
盘踞此地多年,让官府头疼不已的悍匪,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只留下这座经营得固若金汤、却毫无生气的空寨,以及满地狼藉却又暗示著某种决绝的財富。
洪毅在山寨中缓步巡视良久,浓眉紧锁,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结越大。他们为何要走?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连细软都顾不上了?
在率军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陈轻的失踪,与这突如其来的撤离,究竟有何关联?这一切,都像一团浓雾,笼罩在他的心头。
这背后,是否隱藏著更深的阴谋?他实在想不通,只得暂时將疑虑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