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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二百八十跨度（第2页）

“不是梦。”灰手人伸手按住自己胸口，“我能感觉到。每当你的气息弱一分，我的身体就虚一分。昨夜你咳血，我整条右臂几乎化作虚影。这不是巧合。你的命早就和我绑在一起，比牵魂线更深，比契约更牢。你是我的容器，我是你的执念。”

“胡说！”褐手人怒喝，“我是修道之人，岂会容执念乱心？”

“那你告诉我，为何你至今不肯娶妻生子？为何拒绝所有宗门传承？为何宁愿背负叛徒之名也要隐居在这荒山野岭？你以为你在护我？其实你在等死。”灰手人一步步逼近，“你早就不想活了，是不是？自从那年把我拉出裂魂井，你就已经决定陪我一起走向终结。”

褐手人浑身颤抖，嘴唇翕动，终未能言。

灰手人叹了口气：“所以我刚才说，我要消失了。不是我要走，是我不能再留。若我不在，你或许还能活下来。你的魂会归位，心脉会修复，寿元虽损，但不至于油尽灯枯。”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褐手人突然嘶吼，“你以为我不知道代价？我知道！可那又如何？我宁愿少活百年，也不愿独活一日！你懂不懂？你根本不懂！你从来都不懂我对你的意义！”

“正因为懂，我才必须走。”灰手人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是你造出来的。我不是独立的人，我是你不愿放手的影子，是你心中不肯熄灭的那一团火。可火终究会烧尽柴薪。我不想看着你为了燃我这一缕残焰，把自己烧成灰。”

“住口！”褐手人双目赤红，手中骤然凝聚一道金光，“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把你重新封进裂魂井！”

灰手人站着不动，任那金光抵住咽喉：“你可以试试。但你也清楚，如今的裂魂井早已崩塌，镇魂碑碎成粉末。当年你能救我一次，是因为天地尚存一线仁心。如今因果已满，天道不容逆。你若强行施术，只会当场暴毙。”

金光微微颤动，终是缓缓散去。

褐手人跌坐在地，捂住脸，肩头剧烈起伏。

灰手人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你一向最讨厌别人看你流泪。”

“我没哭。”褐手人哽咽着说，“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灰手人笑了笑，抬头望向星空初现的夜幕：“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吗？在南疆瘴林，躺在一片白骨堆上。你说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逝去的灵魂，我说那太矫情，明明只是遥远的火球。你骂我没情趣，我说你太迷信。结果吵到最后，我们都睡着了。”

褐手人抽了抽鼻子：“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你的外袍。”

“因为你不老实，半夜踢被子。”灰手人笑道，“跟现在一样。”

“现在不一样。”褐手人喃喃道，“你现在要丢下我了。”

“我没有丢下你。”灰手人柔声道，“我只是先走一步。等你哪天真的放下，自然会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褐手人没有回答。

夜更深了。

山雾渐浓，如铁雪覆地，又似云烟缭绕。

忽然，远处传来钟声。

当??

当??

三响之后，余音不绝。

灰手人神色一凛：“是归墟钟。”

褐手人猛然抬头：“不可能！归墟钟只在天地剧变时才会自鸣，上次响起还是三百年前魔尊降世！”

“那就说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灰手人站起身，望向北方天际。那里，一团漆黑漩涡正悄然成形，吞噬星光，如同巨口欲噬苍穹。

“那是……”褐手人瞳孔收缩。

“裂魂井的另一端。”灰手人低语，“真正的源头。我感应到了，那些散落的魂片，并非自然脱落??是被什么东西吸过去的。它一直在等我完整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