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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二百八十一有坑（第1页）

褐手人笑道：“这能理解吧？”

灰手人说：“能理解跟好理解是两回事。”

褐手人说：“这个令我联想到有坑是能理解还是好理解啊？”

“很明显，这不好理解。”灰手人笑道，“但要说能不能理解，。。。

“这有什么不能联想到的？”褐手人笑道，“你明明知道，有时候最简单的词反而藏着最深的陷阱。四个字？哪四个字？你说‘仅仅是因为这四个字’，可‘说到做到’是四个字，‘我就是挺自豪的’也是四个字，甚至‘因为这四个字’本身也是四个字。你没说清楚，那我就得想??你到底指的是什么？你是不是故意模糊，好让我掉进你设的语言沟里？”

灰手人轻轻一笑，指尖在石桌上轻点两下，发出细微的叩响，像是敲在人心上。“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他语气平缓，仿佛风掠过枯枝，“可我若真要设坑，还会让你察觉出‘有可能’？那就不叫坑了，那叫明摆着的陷马坑，谁走过去都得摔一跤。真正的坑，是你踩进去之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住了。”

褐手人眯起眼，嘴角依旧挂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听你这话，倒像是承认自己惯于设局了？”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灰手人摇头，“就像你说‘一瞬间就能转变’，我也信。可转变的是念头，还是立场？是真心实意地改了主意，还是为了应景而换了个说法？这中间的差别，比一根发丝还细，可一旦断了，就再也接不回去。”

两人沉默片刻。山风从崖外吹来，带着远处雪峰的气息，清冷刺骨。他们坐在断崖边的石台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翻涌如沸水。天色阴沉，不见日月，唯有几缕残光自厚重云层缝隙中漏下，照得岩石泛出铁青色。

褐手人忽然道：“你说记忆古怪……你记不清最近的事，我也一样。可我记得一件事??三天前，铁雪宗那位闭关三十年的老祖，突然出关，只说了一句话：‘云烟将散，劫数已动。’然后再度入定，至今未醒。”

灰手人眉头微动，但未言语。

褐手人继续道：“你知道这句话传出来后，多少人开始暗中查探‘云烟’二字的来历吗？有人说是某部失传秘典，有人说是某个隐世门派，还有人说，那根本不是名字，而是一种征兆??云为虚妄，烟为幻灭，合起来便是大道崩解之象。”

“可我觉得不一样。”灰手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钟鸣余韵，“‘云烟’不是象征，也不是典籍。它是人名。”

褐手人目光一凝：“你也知道？”

“我不只是知道。”灰手人缓缓抬头，望向远方那一片被风雪封锁的山脉，“我是见过她的人。”

空气骤然一紧。

“她是谁？”褐手人问，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沉睡的存在。

灰手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极淡的白气自指间升起，如同晨雾般缭绕不散。那气息看似柔和，却让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石桌边缘竟凝出一层薄霜。

“这是‘烬息’。”他说，“只有接触过‘云烟诀’的人，才会在体内留下这种痕迹。它不属于五行灵气，也不属阴阳二气，而是介于存在与消逝之间的第三种力量??生于执念，归于遗忘。练至深处，可令万物如烟消散，不留痕迹。”

褐手人盯着那缕白气，眼神复杂。“所以……你也被卷进去了？”

“不止是我。”灰手人收掌，白气隐没，“十年前，我在北境荒原遇见一个女子。她穿白衣，披雪纱，脚不沾尘，行走时身后总有淡淡云雾相随。她自称‘云姬’，却不肯说全名。我与她同行七日，谈经论道，论剑辩理。第七日夜里，她教我一段口诀，说：‘此非功法，乃赎罪之途。若有一日你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便默诵此诀，或可寻回一二。’”

“那就是‘云烟诀’？”褐手人问。

灰手人点头：“我当时并未修炼，只记下了口诀。直到三年前，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断裂??有些事情明明经历过，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有些人见过多次，再遇时却觉陌生。我才想起她的话，试着默诵那口诀。结果那一夜，我梦见了一座浮空山门，门匾上写着三个字：铁雪宗。”

“不可能！”褐手人猛地站起，“铁雪宗从未有过女弟子执掌门户！历代宗主皆为男子，且血脉纯正，传承有序！你怎么可能梦到这种事？”

“所以我才说，云烟不是虚指。”灰手人静静看着他，“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被抹去历史的前任宗主。她的名字、事迹、成就，全都被某种力量强行从世间剔除，甚至连相关记忆也被扭曲、覆盖。但我们这些曾与她有过交集的人，仍会在潜意识里残留片段??就像我梦中的山门，就像你偶尔记不清昨日之事。”

褐手人缓缓坐下，脸色发白。“难怪……难怪最近几位长老接连闭关，据说是在重修‘洗心经’。原来他们也在对抗记忆侵蚀。”

“不只是他们。”灰手人低声道，“整个铁雪宗都在变。你以为那些新来的弟子为何格外沉默？他们的沉默不是出于敬畏，而是因为他们原本就不该存在??他们是‘补录’之人。档案里写着他们是三年前入门，但实际上，在三个月前才被人用特殊手段植入身份、记忆、履历。他们不是真人，是‘壳’。”

“谁做的？”褐手人声音干涩。

“我不知道。”灰手人摇头，“但动手之人，必定精通‘篡忆术’，且权限极高，能直接触碰宗门核心玉册。更重要的是??他必须知道‘云烟’的存在，否则不会费这么大劲去掩盖。”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