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第九章 良心的天平（第4页）

李和平听我这么一说，低下头不吭声了。

我还觉得不解气，继续骂道：“姓李的，你别以为我是来求你，实话跟你说，孙晶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其实我在心里也恨她，但是我没有你那么卑鄙，既然你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觉得自己的心里舒坦就行。”说完，我摔上门就走了。

临走之前，我看到李和平半躺在**，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李和平果然没有再追究什么，整个案件也通过了检察院的审查，最后经法院判决孙晶有期徒刑3年。判决结果下来，几乎所有了解案件详情的人都很满意，包括我和孙晶，但是只有一个人不满意，那就是丈母娘。

判决结果下来当天，丈母娘就跑到我的家里大哭大闹，说什么你这次不帮忙就算了，还趁机落井下石，否则小晶绝不会被判3年徒刑。我说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我费了那么多力，你非但不领情，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懒得再理她，拿起衣服就走，留下丈母娘坐在我家号啕大哭。

过后妞妞问我道：“爸爸，姥姥怎么会这样？”

我说：“你不知道，其实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自从我跟你妈结婚那天起，她就没消停过。”妞妞说：“那姥姥为什么这样啊？”我说：“可能是为了钱吧，也可能是为了让你妈过上好日子，当妈的疼自己的孩子可以理解。你姥姥最大的特点就是势利眼，当初爸爸没钱时，她怂恿你妈和我离婚。如今咱们日子过得好了，她又想让爸爸和你妈复婚。现在你妈妈入狱了，她又说爸爸没有尽力帮你妈。唉！反正在她面前，爸爸怎么做都是不好。”妞妞说：“姥姥的确有些过分，我也觉得她的行为有问题。”

妞妞看了看我，又问道：“爸爸，那你跟妈妈离婚有没有姥姥的原因啊？”我说：“那倒没有，虽然爸爸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你的姥姥，另外换位思考，老人唠叨一点，磨叽一点也是正常，当初你奶奶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再怎么着她是老人，我都会尽量容忍她。”妞妞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我的做法。

正当我和妞妞针对丈母娘的人品作深入探讨时，没想到丈母娘那边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原来丈母娘贪图小便宜，买菜不去市场，而是去胡同里一辆机动三轮车卖菜的地方买，结果回到家里用称一量，少了不少分量。丈母娘岂能善罢甘休，气冲冲地回头去找小贩，那小贩自知理亏，他态度倒很好，说：“老太太，你缺多少我给你补就是了。”丈母娘却不干，破口大骂，非要加倍给她补偿。小贩说：“我加倍补偿给你也行，但是你别嚷嚷，你这一喊我的生意没法做了。”丈母娘说：“没法做才活该，谁让你昧着良心赚这黑心钱。”小贩说老太太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说了给你补就是了，你还嚷嚷什么，再吵缺的分量我也不给你补了。说完，小贩发动起机动三轮车要走，丈母娘岂能轻易放他走，拦在前面不让过。小贩急了，强行从丈母娘身边通过，丈母娘就拽住那三轮车的后面不撒手，结果一下子就被带倒在地，当时就摔昏过去了。那小贩也真够缺德的，压根儿就没理会丈母娘，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这时丈母娘的几个亲戚也都陆续赶了过来，向我询问了相关的情况，我说已经推进急救室了，正在抢救过程中，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后来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跟我们说丈母娘的脑子里有一点点淤血，但是由于年龄太大，实施开颅手术有风险，所以建议采取保守治疗的方式。我说：“那她现在有生命危险没？”医生说：“暂时看没有，但是从患者的精神状态来看很不好，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恐怕即便是没什么事情，也可能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同时也不排除落下后遗症的可能。”我听了，很是着急，问道：“那没有别的办法吗？”医生摇摇头，说：“到哪里去治疗都是这两种办法，你们选择一下吧。”我看了看丈母娘所有在场的亲戚，他们居然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站出来做主的，我看也指望不上他们，就说：“还是按照你说的办吧，先保守治疗，实在不行再做开颅手术。”我想好了，即便是做开颅手术也得去省城的大医院，像这种县级市的小医院我已经信不过了，只是要暂时观察一下病情发展再说。

还好丈母娘抢救比较及时，没有危及到生命，但她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显得精神状态很不好，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的。另外丈母娘的小腿有轻微骨折，需要静养几个月。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必须有专人不离身边的照顾她。可问题的关键是身边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岳父老早就去世了，而孙晶又是独生女，跟前只剩下一些姑舅表亲、叔伯兄弟之类，当我向他们提议抽出人来帮助照顾丈母娘时，一个个又都借口有事或者工作忙，抽不开身来。当然，也可能跟丈母娘平日里就事多，把这些亲戚朋友得罪了个遍有直接关系。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自己出钱从家政公司找了一个保姆，专门负责伺候丈母娘，每月600元，也不算太贵。

我把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丈母娘非常感动，那天我带着妞妞去看她，她在医院老泪纵横，握着我的手就不撒开，激动地说道：“嘉明，妈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没想到你还能对妈这样……”说到这里，丈母娘说不下去了，呜呜呜地哭着，因为压抑，听起来声音呜咽沙哑，让人感觉很不好受。

是的，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别人怎么对你，那是她的事情，可到了这种危难时候，你再袖手旁观，那么你的良心就会过不去。

孙晶被判为有期徒刑后，我不止一次地去看望过她，她的情绪已经由最初的烦躁变得平静下来。看到我后，孙晶的神态也很安详，我发现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头发也剪短了，由于不让化妆，整个人显得素面朝天，不像以前那么刁蛮了，反倒多了几分清淡素雅。

我对孙晶说：“你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这是最好的结果。”孙晶说：“我知道，这些天在里面读了很多关于法律方面的书，对自己的罪行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这次真的要感谢你。”

我说：“谢倒不用，力所能及的事情，好歹在公安局工作过一回，这点忙还是能帮的。”我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只是这件事情好像你妈不理解，始终认为我没有尽到力，前两天还去我家闹了。”孙晶气愤地说：“你别理她，她就那个样子，总喜欢瞎胡闹。”说到这儿，孙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以后还要麻烦你帮我多照顾她，我不在她身边，现在最惦记的就是她了，你也知道她这人有时不听劝，做事情总是走极端。”说到这里，孙晶又抹起了眼泪。我本想把丈母娘被摔的事情告诉她，想想还是算了，让她知道了，只会平添她的担心。

我说：“你就放心吧，你妈那里不用你担心，我会时常过去看她的，你现在只管安心改造，等过了一年半载之后，我给你办理保外就医，这样你就能早点出来了。”孙晶说：“嗯，那太谢谢你了，你这样对我，都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说：“说什么啊，又不是外人，谁让你是妞妞的妈妈呢。”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孙晶说道：“对了，我去找李和平了。”孙晶说：“找他干什么？”我说：“为了让他不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啊，你也知道，如果当事人一方追着不放，我们公安局也不能太偏袒你。”孙晶问：“那他怎么说？”我说：“看得出他对你也挺憎恨的，刚开始时他不答应，但后来在我的劝说下似乎也动了心，过后也没有再追究了。”

孙晶听了，恨恨地说道：“当初我怎么就没有烧死他，只有把他烧死了才解恨。”我说：“你当时真有这个想法，真想烧死他？”孙晶疑惑地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说：“门是你从外面反锁上的，这说明你压根就没想让他跑出来，就凭这点，定你一个故意杀人罪绝不为过。”

这次见孙晶，好像我对她的恨意没那么深了，却更多地转化为同情。说实话，我真的希望她能早日出来，开始一段新生活。

妞妞对孙晶被判刑很是不能接受，很长时间都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气氛里，有时她一想起这件事，还会偷偷地掉眼泪。为了平静妞妞的情绪，我就给她讲，之所以她的妈妈能走到今天，虽然有偶然因素，但更多的是一种必然。包括结婚时她跟爷爷奶奶的关系并不很融洽，虚荣心时常显现，总是抱怨没有好的物质生活，并且最终背叛了我，跟了有钱有权的李和平，到最后又因为钱财的事情跟李和平产生了矛盾，并导致了今天这可悲的下场。我跟妞妞说：“爸爸跟你说这些，并没有贬低你妈妈的意思，这么多年了，爸爸虽然受了很多委屈，却从来没有说过你妈妈一个‘不’字。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大了，懂事了，爸爸想让你明白，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太虚荣，应该懂得利益的恰当获得与支配，要知道金钱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否则你可能会失去更多宝贵的东西。”

妞妞点了点头，然后很认真地问我道：“爸爸，你现在还恨妈妈吗？”我摇摇头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妞妞问：“为什么不恨了？”我说：“时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深的仇恨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况且不管咋说她都是你的妈妈，毕竟跟我夫妻一场，还生下了你，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妞妞赞许地点点头：“爸爸，你做得真不错，我要是你，可能都做不到完全不恨妈妈。”我说：“其实一想起当初你妈狠心扔下我们父女二人，我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你知道爸爸这些年拉扯你多不容易，一边要忙于工作，一边还要照顾你，每天都在疲于奔命，脑子里始终都绷紧了一根弦，不敢松懈下来，因为一旦松懈了，就怕明天的生活又没着落了。”

妞妞说：“爸爸，这些年难为你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都看在眼里呢，好在咱家现在的生活好了，你也能喘口气了。”我说：“嗯，也仅仅是喘口气而已，爸爸以后还要负责你的学业、你的工作、你的婚姻……总之，你的一切爸爸会牵挂一辈子，直到爸爸死掉。”

妞妞说：“爸爸，你这样多累，其实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么多的，只要你把我养大了，我就能自食其力了，听你刚才这么一说，好像你都没有自己的幸福，这辈子都在为我活一样。”

我说：“可不是，爸爸就是为你活呢，你的幸福就是爸爸的幸福。”

妞妞说：“不，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也希望你有自己的幸福。”

妞妞的一句话说得我沉默了。是的，她的话或许有道理，可是我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再重新找一个女人，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可是经历了和阎志凤的这段婚姻之后，我真的怕了，我曾无数次问过自己，或许我真的不适合结婚，压根儿就扮演不了一个好丈夫的角色。我现在对婚姻充满了恐惧，宁可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也不想再找了，对于现在的女人，我真的不了解，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究竟有着怎样的爱情观。我感觉她们如今都变得现实了，很多人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把爱放在前面，我以为在婚姻的殿堂里，两个人应该坦诚相待、同甘共苦，可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后，我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有些女人很难做到这一点，一旦遇到了一些挫折，她们马上就会撇下你而去。我想问这是怎么了？难道时代的进步造成了今天这样一种结果？难道物质生活发达了，那种相濡以沫的爱情反而会越来越少？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幸亏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也终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起码不用再为养家糊口发愁，我可以很滋润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随着物质生活的富有，我却愈加发现了自己精神生活的贫瘠，这相比于物质生活的贫穷显得更可怕。

为了缓解精神上的寂寞，我特意买了一台电脑，没事的时候在家上上网、打打游戏，我想以此打发寂寞的时光。可是短暂的娱乐之后，换来的是更长久的空虚和寂寞，我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一点什么，偶尔我会长久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我想，我真的需要改变一些什么才行，否则这样下去都会有疯掉的危险。

这天，我依旧像往常一样无聊地上网，忽然在一个论坛里，一个美女的照片吸引了我，这个女人长得像小张老师，又像孙晶，甚至还有一些阎志凤的影子，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我知道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女人了，这些年因为生活的奔波，一直很少去想这件事，如今生活安定了，却发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女人，总觉得胸腔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有一种欲望要喷薄而出。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些图片展开联想时，突然妞妞推门走了进来，她问我：“爸爸你在看什么？”我反应过来，赶紧将电脑关掉，然而妞妞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冲我笑笑，然后很礼貌地退出了房间。

我很尴尬，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失态。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对妞妞解释道：“爸爸昨天晚上只是无聊，随便上网看看。”妞妞冲我笑笑，说：“爸爸，你不用解释，成年男人对异性有向往这很正常。”

我很惊讶，万万没料到妞妞会说出这种话来。我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妞妞说：“老师教的啊，现在的学校都有这门课程，老师也总给我们讲。”我说：“现在的老师也真是，怎么啥都教孩子呢。”然后，我开始一声不响地吃东西。这时妞妞突然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句：“爸爸，要不你再找一个女人吧？”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妞妞却十分认真地说：“嗯，男人没有女人不行的，你再找一个女人吧？”我生气地说道：“谁说男人没有女人不行，爸爸这些年没有女人不是也照样过来了。”妞妞紧紧地盯着我，好半天才说：“那你也够压抑自己了。”说这话时，眼睛里还流露出一丝同情。

我发现妞妞竟有偷偷记日记的习惯，并且记好之后总是锁起来，而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显然她是害怕被我看到，越是这样，我这个当父亲的就越是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