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奉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直到坐上马车,奉如还是闷闷不乐,邓闳轩见状,温声问她:“怎么了,在京中也没能遇上能谈得来的小娘子吗?”
奉如摇头,声音有些低沉,“郡主的蹴鞠踢得极好,我若与她切磋,也未必十拿九稳地赢。”
说起这事,邓闳轩也觉得有些奇怪,“英王封了蹴鞠场,这事与你情绪低落有关吗?”
奉如指了指桌上的木盒,“礼都收了,就是拿人手短勿要多言的意思,有那么一言半语从咱们这里流出去,会给阿姐惹麻烦吧?”
邓闳轩会意,那这就是有关系了。
邓闳轩揉了揉奉如的头,“即便如此,邓家的女儿也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奉如头上一暖,觉得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消夏宴微瑕,伤了人,因而不仅伤患留在了归云庄,罪魁祸首与其母也留在了归云庄。
伤患还睡着,穿花蝴蝶一样飞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长淮郡主转头去和母妃用膳。
照楹和云雁贴心地给了她与阿娘相处的机会,偌大一张桌案,只坐了她阿娘一个人。
孤灯之下,踌躇独坐,段瑛失魂落魄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山溪涧的事,她已经听说了。
悬黎挥了挥手,朱帘翠幕合力端着一碟烤鱼放在桌案中央。
鱼香气飘起来,唤回了王妃的心神。
凝神一看,悬黎已经坐在她对面。
“元娘,我——”段瑛想开口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说我不知道秦照山怀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她这当娘的还没法坦荡地和女儿说这个。
说她已经把秦照山打跑了?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阿娘亲自钓的鱼,厨娘加了鲜荔枝,说是岭味,阿娘尝尝与京城的烤鱼有什么不同。”
悬黎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是段瑛自己心里有鬼,听到荔枝听到岭南,脸色都变了。
“元娘,”王妃坐过去,将悬黎搂进怀里,“这种时候你该生气的,你就该发脾气使小性子歇斯底里声泪俱下,说我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不准动旁的心思,不许想除你阿爹以外的人。”
悬黎有些贪恋这一刻,母亲的怀抱,阿娘喜欢玫瑰,身上都是玫瑰香气还掺杂了些礼佛之人沾染的檀香。
她往王妃颈项贴了贴,吸了下鼻子才开口,“毅王妃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不准动旁的心思,只能想着我阿爹一个人。”
听她话音有颤,王妃心里也不好受,元娘知道秦照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之后,肯定偷偷哭过,自己一个人偷偷瞒着,什么都不敢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但你在是毅王妃之前,还是你自己。”悬黎平复了心情,“我相信阿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困在毅王妃这个身份上,孤苦一世。”
悬黎伸长了胳膊,用力抱住了王妃,“不管其他,你只问你自己的心,若你想,那我告诉你,秦照山此人可嫁,我与大娘娘查过他所有的过往,这人值得托付。”
王妃都要哭了,“萧悬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劝你娘亲改嫁?”
还和大娘娘一起查外男?
果然她当初就不该让悬黎随段瑜进宫去,段瑜带坏了她的女儿。
“我姓萧,是西南驻军的遗孤,被绑在这里是我此生逃脱不开的责任,但这不是你的。”
悬黎还能冲她阿娘笑笑,“阿爹在时,你与他举案齐眉,生我育我,阿爹亡故,你为他服丧守灵,已经足够,你不欠他,也不欠我。”
悬黎捏捏阿娘的掌心,“不是要你嫁给秦照山,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人生还长,你有得选。”
王妃气得拂袖而去。
她这是与萧常皓生了个段瑜出来!
悬黎也没去追,一汤匙插在鱼上,将那鱼剖出个巨大的口子。
她狠狠一剜,剜下一大块肉来,还没到嘴边就被截胡了,不知何时来的姜青野咬着她的汤匙不松口,黑亮的眼珠里带着他特有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