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佐伊遗传了父亲的身高,带着一种自然潇洒的风度,身材匀称,看起来比较喜欢户外活动。惹人注意的佐伊?但她好像没有故意惹人注意的样子。不惹人注意的佐伊。佐伊显然不需要健康疗养。正值青春盛年的人还疗养什么呢?
弗朗西斯想到了那对年轻夫妻——本和杰茜卡,他们俩好像也很健康。难道来疗养中心的人都是不需要疗养的人吗?难道弗朗西斯是这里看上去健康状况最差的人吗?可除了那次在超在禅定派初学班上,弗朗西斯还从来没有在某个团体里垫底的经历。
“我们想去温泉看看,想泡一会儿,”拿破仑对姚和弗朗西斯说,“之后可能去泳池游几圈。”
显然,他们是那种闲不住的人,到酒店之后把行李往地板上一放,迫不及待就要开始四处活动了。
“我打算紧急按摩前先休息一会儿。”弗朗西斯说。
“真是好主意!”拿破仑大声说,“休息,还有按摩!听起来棒极了!这个地方可太棒了,是吧?我听说温泉很不错。”看来,拿破仑确实非常热情。
“泡完温泉记得补充水分,”姚提醒拿破仑,“前台有水杯。”
“好的!我们会按时回来参加神圣的静默!”
“神圣的静默是什么?”弗朗西斯问。
“弗朗西斯,你之后就会知道了。”姚回答。
“弗朗西斯,信息礼包里有!”拿破仑说,“算是小惊喜,我并不期待‘静默’那部分。我倒是听说过静修会,但不得不承认它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自己就很爱说话,我妻子和女儿都是证明。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顺其自然好了!”
拿破仑喋喋不休,慢条斯理,弗朗西斯看着他的妻子和女儿继续往下走。女儿穿着黑色人字拖,下楼的时候会先踮起脚跟,之后身体前倾,好像是借机拉伸。希瑟看着女儿,弗朗西斯瞥见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转瞬之间那笑容就变成了纯粹的绝望,希瑟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好像她刚才只是挤了挤脸颊而已。可下一秒,希瑟又对着弗朗西斯友好地微笑,弗朗西斯觉得看到了自己不应拥有的东西。
拿破仑还在说:“弗朗西斯,开着兰博基尼来的人是你吗?我们在房间里看到了。你的车可真棒啊。”
“不是我——我的车是标致。”弗朗西斯回答。
“标致也很好啊!不过我听说要是维修的话,那些人会狮子大开口,是吗?”
拿破仑对自己这个比喻很满意。弗朗西斯想跟他继续聊,因为拿破仑这种人,无论被问到什么问题,都会乐于给出答案。弗朗西斯喜欢这种人。
“爸爸,”走在前面的女儿——不惹人注意的佐伊——开口了,“放过这位女士吧,她刚到,还想看看自己的房间呢。”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我们晚餐时见!不过到时候就不能聊天了,对吧?”他按了按鼻翼,咧嘴笑了,眼神里能看出有些惊慌失措,“很高兴遇见您!”他又拍了拍姚的肩膀,“姚,小哥,待会儿见!”
弗朗西斯跟着姚走上楼梯。到了最上面,姚转身右转,带着弗朗西斯穿过走廊。走廊铺着地毯,两侧的墙上挂着不少老照片,弗朗西斯打算之后再仔细看看。
“房子的这个侧翼是1895年增建的,”姚介绍着,“房间里都是乔治风格的设计,大理石壁炉都是当初留下的。这种温度还不用点火。”
“我没想到还有一家人来疗养的情况,”弗朗西斯说,“我不得不承认,开始我觉得这里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姚,我说的是比我更胖的人,比我胖多了的人。
“静栖馆欢迎所有人。”姚说着,用一把很大的老式金属钥匙给弗朗西斯打开房门。
“可能不是所有人吧。”弗朗西斯想说,因为毕竟说到底,这里也不便宜。不过,姚打开了房门,所以弗朗西斯也没说出口。
“我们到了。”
房间通风不错,铺着毛绒地毯,摆着几件仿古家具,还有一张巨大的四柱床。敞开的法式小门外是阳台,能一眼看到远处的地平线:连绵起伏的葡萄酒庄园、农舍,还有绿色和金色交替的田野,成群的鸟儿飞过天际。弗朗西斯的包像老朋友一样待在房间一角。咖啡桌上有个果篮,还有一杯绿色的果汁,像是果泥,旁边还有一颗草莓。除了果汁,一切看起来都美极了。
“那是为了欢迎大家准备的思慕雪,”姚说,“每天有六杯有机思慕雪,是根据个人需要特别定制的。”
“那不是小麦草吧?我之前被小麦草伤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姚拿起玻璃杯递给弗朗西斯,“相信我,真的很好喝!”
弗朗西斯怀疑地看着思慕雪。
“思慕雪是每天的必备项目。”姚的语气很温和。这就让人困惑,因为从语气判断,他想说的应该是:“它们是可选项目。”
弗朗西斯抿了一口。“哎呀!”她有些惊讶,有芒果、叶子和浆果的味道,像是在热带地区享受假期一样,“很好喝,相当不错。”
“没错,弗朗西斯,”姚很喜欢叫弗朗西斯的名字,跟极力推销房地产的经纪人一样,“而且它不仅好喝,还充满了自然的能量!记得一定要喝完啊。”
“我会的。”弗朗西斯愉快地答应了。
接着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啊,”弗朗西斯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现在喝完吗?”她又喝了一大口,“真好喝!”
姚笑了,“每天的思慕雪对健康体验很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