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涅狄格州新一年的春日来得比往年都要晚,直到盛锦入学一个多月后,反复升降的气温才真正地稳定在温暖的范畴。
山庄的积雪彻底融化,河流解冻,漫山遍野的青绿也在雨水的润泽中缓慢滋生出来。
窗外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使得盛锦不再总闷在屋里,他对外面的世界生出许多好奇,活动范围也因此从主宅逐渐扩展到整个山庄。
每天会有不同的人陪他出门散步,有时候是何究,大多数时候是盛时澜。
大概是察觉到他在被人以过分纵容的态度养着,盛锦这段日子表现得不再像以往那样缄默,脸上的笑容如同藏在山间的花朵一样频频绽放。
阳光拂去乌鸦身上深厚堆积的雪被,帮助他完成了这场从寒冬到暖春的漫长迁徙。
在春分之后,学校按照惯例举行以游园活动和赏花为主春日庆典。
盛锦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希望他能玩得开心些。虽然这一个月以来周围同学对他的态度都算得上友善,但出发前何究仍然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如果有人让他感到难过,就立马打电话让司机去接他回家。
活动只持续半天,下午四点左右,主宅的大门发出响动,温莎放下手里的工作第一个迎了上去。
“小锦,今天过得怎么样?”
盛锦点点头,唇角上扬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他取下挎在身后的书包,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印有校徽的精巧布袋,伸手在袋子里挑了挑,拿出两朵花瓣完整、盛开得格外娇艳的浅粉色樱花递给温莎。
“给我的吗?”温莎惊喜地接过,脸上的雀斑闪烁得像光的碎片。
“嗯。”
盛锦再次点头,如法炮制地将袋子里的花又分给了何究和其他平日里对他分外照顾的佣人。
直到最后一朵花也被分出去,他手里攥着的口袋已经彻底瘪了下去,底部只剩下几片残存的花瓣。
何究见了,笑着打趣:“看来少爷没有吗?”
盛锦听后,一只手捏着袋子,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眸光却像两湾晃动的湖水,“不是,他的是别的。”
书房门被敲响的时候,盛时澜正在举行线上会议。
和何究受过训练富有规律的敲门声不同,盛锦敲门时的力道很轻,且细听之下没有规则,像猫咪随着性子伸爪子挠门。
盛时澜瞥了眼会议中僵持的各方,示意中场休息后随手切断了连接,接着才让人进来。
盛锦小心推开门却并没有立即进入,只是谨慎地朝里探出半边身体望向盛时澜,他是分完花后直接过来的,因此身上还套着校服。
气温回暖后,学生的制服也换成了相应的春季制式,上身统一的白色衬衣和领结,下身是及膝短裤,黑色暗纹的长袜完整地包裹住小腿。温莎今天参考维多利亚时代的舞会发型为他编了复古风格的法式盘发,参加完庆典以后,他的发间已经坠了半圈或黄或粉的花。
仿佛从春天里走来的天使。
“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过来。”
盛锦进来后没有径直坐到他的专属矮凳上,而是提着手中的书包一路走到盛时澜的办公桌旁。
他把书包放在地上,用手将包内的空间撑开后,才仔细地将放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用各色花朵编织成的花环,看起来有些粗糙,有几朵花还因为被挤压而稍微有些变型。
盛锦显然也看清了手里的花环的模样,他伸出去的手止在半空,接着猛地缩回。
盛时澜目睹他的动作,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一动,“怎么,不是给我的?”
“嗯……”盛锦看了眼对面的人,又看了看手里的花环,弯起的嘴角一点点拉平,“……不好看了。”
“好看。”
盛时澜垂眼扫过盛锦不笑时就隐没在肌肤下的梨涡,补充道,“是我见过最好的。”
“真的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