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黑沉沉的,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云舟已经离开玉河正在往龙脊海域的方向驶去。
屋内,已经破损的桌角边摆放着一只瓷瓶,里面插着桃花枝,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片凋零的花瓣落了下来。
“主人,已安排妥当,进入龙脊后云舟的阵法就会开启,到时逼亓官绥设混沌杀局便能引来黑域鬼劫,打开入口,进入归墟。”
苏予辞瞄了眼窗外的大雨,深黑的眉眼捎来入骨的杀气:“鬼戏,冯荣安排的?”
一条细小的黑蛇盘踞在房檐上,几乎要与上面的颜色融为一体,他吐着蛇芯子,恭恭敬敬回道:“是。”
“不过冯荣此人多疑,以防节外生枝,属下便让柏仇联系六律之二太簇托请容家少主促成此事。”
托请?
还真当他容絮是个什么置身事外的好人?
苏予辞嗤笑一声:“他哪里会有什么好心,不反过来将自己推个一干二净都算好的。”
缚妖帛在苏予辞识海里边听边不断附和着:‘说得没错,容絮就是个——’
‘欸,不对啊……’
缚妖帛话说了一半,忽然间,像是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急急道:‘旁人我暂且不说,可亓官绥绝对能猜出这鬼戏背后的意图,这样做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蠢了些?’
知道又如何?
自古,阳谋最难解,而这一次,他们玩得就是阳谋。
修长的指尖碾压在那瓣桃花上,苏予辞不发一言,直接屏蔽了它,脑海里转而想着与之相关却更为重要的另一件事。
十五岁那年,刚好是宿泱换榜之时,他被苏宴白派去中洲参加宗门大比,回来时杀了陪同他的两名长老以及数名随从,拿了界域镜进入归墟。
后来被苏宴白救回来时,他便顺势将一切都推给了龙脊,毕竟龙脊海域好乱乐祸,虽时常镇压但也总有措手不及之时。
况且他伤得也不浅,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任谁能怀疑到一个不过十五岁凭借着界域镜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少年身上呢?
甚至极域那群老东西还要庆幸,此程幸亏带上了一面界域镜,否则他们刚找回来不过八年的少主就要命丧于此了。
虽说苏宴白用了不到一日便将他救回,可他也在归墟待了足足半月,时间之久足够他在归墟设下那一局。
苏予辞不紧不慢地碾碎指尖那已经枯萎了的花瓣,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愉悦的气息。
很明显,他的心情很好。
只可惜,那面界域镜被他用过一次就碎了,另一面苏宴白死得时候也跟着碎掉了,否则也不会如此麻烦。
算算时间,已经三年了,归墟那边也已整整十五年,不管怎样,他精心设下的这个局是该动动了。
在苏予辞静默的这段时间里,黑蛇不敢出声打扰,更不敢抬头窥探,只静静等待着。
手微微上抬,碎裂成齑粉的桃花瓣被风一吹,从苏予辞白皙的指尖四处飘散开来。他笑了笑:“这样大的雨,你可要得罪他了。”
听到这话,黑蛇瞳线骤地缩紧,立即蜷紧了蛇身:“主人恕罪!”
看到手下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苏予辞嘴角带着一点清浅笑意,轻声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堂堂九术三席,可不能这般上不得台面,省得又要被某些惯会装模作样的人给轻鄙了去。”
“主人教训的是。”黑蛇虽未化作人身,但仪态还是如往常一般,视线既没有下滑,也不敢上移,停留在一个恰当的位置。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并未有不虞,隗听停滞片刻又恭敬回禀道:“据柏仇手下之人调查,主人要寻的璃火不出意外应当就在孟津。”
或许是知道主人先下心情很好,等禀告完事务,隗听字斟句酌道:“主人,事情我已经办妥,息丹……”
“就这么厌恶你体内的半妖血脉?”苏予辞淡声打断他,“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甚至不止于此。”
少年笑吟吟地,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比如说,成为褚师家的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