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鱼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
等她低下头后,苏予辞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黑润的眸子里像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其中。
很明显,她怕他,没有任何理由,无论他如何伪装,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苏予辞再一次确认了这个想法。
他很少有这种不解的情绪,也不是很明白。
若是有这么一个令他忌惮的存在,即便他弱敌强,他也一定会在对方虚弱时,想法设法除掉他。
也或许不是不想他出意外,只是害怕他突然死在这里,就没人保护她了吧。
毕竟这样胆怯无能的一个人,只能靠着别人的保护才能在这个地方好好活下去,不得不说,人是蠢笨了些,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想到这,苏予辞低下头,看着那道可怖的伤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问她:“姜姑娘,不怕吗?”
语气听起来十分的平缓从容。
可在黯淡的光线下,浓郁晦暗的冰冷恶意正从他身上不断扩散,蔓延。
此时此刻,苏予辞正在以极大的恶意、偏见、傲慢,揣度着面前这个好心为他上药的姑娘。
“其实是害怕的。”姜稚鱼犹豫了一下,脸上有些赧然。
她不想说假话,省的到时候又要自打自脸了。
“可是害怕也没有用呀,你的伤口这么严重,血还一直流,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很危险,而且这里又没什么医修药师。。。。。。”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等上好药,姜稚鱼将药瓶好好收了起来。
洞口处传来的海风卷起她的发梢,带来丝丝缕缕的桂花香。
有几缕甚至恰好垂在他的手臂上,带着丝丝的凉意,与之相触的那块肌肤瞬间变得痒痒的。
苏予辞很不舒服,不动声色地将那缕发丝拂离,只是没一会儿,便又重新贴了上来。
‘没想到她这样怕主人,竟然还会忍不住去关心主人,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呢。’
虽然缚妖帛知道这伤口是他刚入归墟时为了抑制神力扩散自己划的,但此情此景还是让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苏予辞罕见地没有反驳,垂着眼,静静看着那缕如绢似黛的青丝。
眼神安静疏淡,寂静无波,像是在凝望那承载着凄冷寂寥却又漫长无尽的未明长夜。
他忽略掉胳膊上那点不适仔细想了想,好像从始至终他能得到的就只有责骂与嘲讽,教导与管制。
再后来,等他杀了那些人,这些斥责就变成了畏惧与服从,也无人再敢管教他。
从未有人在意过自己的感受,当然,也包括后来,他那个亲身父亲。
他对此也不是很在意,一切本就应当如此。
关心是什么?他从未体会过。
这样罕见的、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极了,就像被人用纸划破皮肤一样,伤口不大却格外地刺痒。
这种感觉当真是稀奇。
可惜,他不需要。
就在苏予辞微微出神之际,姜稚鱼还在轻声说着:“况且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也不是很厉害,苏道友要是跟着我一起折在这了,这世间就少了一个惩恶扬善的正道修士,那该有多可惜。”
像是被她话中某个词眼刺到了,苏予辞瞬间回过了神。
惩恶扬善?
正道修士?
谁告诉她的?
怎么总是说一些引人发笑的蠢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