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辞眼里盛着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姜稚鱼眨了眨眼,仰起脸,一双杏眼直直迎上少年的目光,嗓音又轻又柔:“所以苏道友不会出事的,对吗?”
苏予辞隐去了笑容,漆黑的眼眸半垂着避开她的视线,眼底是看不清摸不透的情绪,无端地透出几分阴郁。
半响,露出一个浅浅的,三月春花般的笑容来,将那早已腐蚀、露出污秽的阴暗内里重新埋了下去。
他抬头,很轻很慢地吐出一句话:“不会的。”
他当然不会出事。
姜稚鱼对着苏予辞也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来:“嗯,我相信苏道友不会有事的,毕竟你们都那么厉害。”
和宿姜一样厉害,一个能打好多个!
话说完,姜稚鱼从身上剪下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缠在苏予辞的伤口处,末了还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苏予辞静静看了她片刻,视线移到她发髻间歪歪斜斜的流苏珠钗,忽然间就笑了。
还真是稀奇到让他有点恶心。
只是他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失,就见姜稚鱼从纸袋里拿出一粒糖果:“苏道友,给你这个,甜甜的,很好吃。”
少女笑意盈盈,歪着头看他:“而且我记得苏道友好像喜欢荔枝口味的,我这刚好还剩一颗。”
姜稚鱼拿着糖在他眼前晃了晃,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你刚受了伤,吃颗糖心情可能会好一点,这样伤口愈合得也会更快一些。”
苏予辞微微一怔,不懂这是她从哪里听来的歪理,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没了想要嘲讽的念头。
这是第二次了,他低头看着姜稚鱼嘴角的梨涡不发一言。
在他沉默的时候,姜稚鱼又往前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像是满山的梨花披上了晚霞,微风一吹便层层叠叠的荡漾开来,让人为之眩目。
姜稚鱼指了指他的掌心,一张清纯漂亮的脸满是疑惑:“苏道友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啊,不吃吗?”
四周一片寂静,姜稚鱼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茫然尴尬,她慢慢缩回身子试探性地问道:“苏道友,你是不是嫌弃我手脏。。。。。。”
见他不应,姜稚鱼骤然涨红了脸,以为自己是猜对了。
红晕爬上脸颊很快就把雪白的脖颈染上大片的胭脂,颤抖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一样不断抖动着。
“我、我和你说,我手可不脏的!”
姜稚鱼低着头将手摊开像是要递给他看一样,声音低低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强调道:“我之前已经擦拭过了,我很爱干净的。。。。。。”
越说声音越小,微颤的嗓音像鹅羽一样拂过水面,激起一圈细腻的涟漪。
苏予辞一愣,垂眸看向少女的掌心,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拓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的确很干净,他视线一转,去看手中那颗圆滚滚的荔枝糖。
荧光之下,彩色的糖果像琥珀一样晶莹剔透。
苏予辞盯着看了好一会,将糖扔进了嘴里。
“我知道,姜姑娘的手很干净。”
酸甜的口感夹杂着荔枝的清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苏予辞眼眸半弯,秾丽鲜妍的脸上露出一丝流丽动人的神情,像是春潮四散的山脊,卷起桃花千万:“况且,这是姜姑娘的好意,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嫌弃姜姑娘。”
五味之中,他尤爱甘甜,可在未被接回极域之时,他很少能吃到甜食。
在枭阳为质的七年,只有每逢一些重要的日子,他才有机会能得到一些别人不要的剩点心。
在那些不算美好的记忆里,这种味道是最好的慰藉。
可惜,小时候得不到,长大了也不是很想要了。
这份甜,在此刻,在他心里,只腻得他发慌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