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腔调不同于别人,是那种古典世家出身的子弟所特有的矜贵华丽,偶尔掺着点懒散。
就比如说现在,总是给姜稚鱼一种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吟诵诗篇的错觉。
心跳并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剧烈,姜稚鱼没有回头,身体仿佛被定住,颤巍巍道:“洗、洗衣服啊。”
很简单的一句回答却让容絮听得极为刺耳。
嫣红的唇紧抿着,目光微微下垂,眼睫在眼睑下方留下一小片阴翳,他硬生生地重复了一遍:“洗衣服?”
“所以说,姜姑娘出来走这一趟就是为了洗这件破衣服?”
容絮掰着她的下颌,将她的头转过来,抬起,凝视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她:“谁让你洗的?”
他们两人,眼下,一个主动弯腰,一个被迫仰视,脊背贴着胸膛,距离很近。
姜稚鱼呼吸都要停滞住了,看着那张皎皎玉兰般清丽出尘的面容,指尖颤抖着回道:“是我自己,因为是被我弄脏的。。。。。。”
那双杏眼明亮又温柔,比溅在她额间的那颗水珠还要晶莹剔透。
容絮盯着那颗水珠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水珠禁不住从小巧精致的下颌滑落,才用一种很轻,很认真的语调说:“水很凉的,你会不舒服。”
姜稚鱼迟疑了片刻,轻声说:“其实,其实感觉还好,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说实话,她的手在搓完衣服后变得还挺热,即便是在冷水里。
原本还算得上轻缓低沉的声音突地变得冷硬起来,容絮重复了一遍:“我说水很凉,你会不舒服。”
“姜姑娘是听不懂还是故意的?”他的眉目含着春色,眼底却凉薄,用亲昵的语气说着令人胆寒的话,“难不成姜姑娘长了一双耳朵,就只是为了当摆设吗?”
他向来不是什么很温柔的人。
傲慢,乖张,不可一世,全都不动声色地潜藏在那张足够华美漂亮的皮囊下,让世人误以为他真是什么仙露明珠般的良善君子。
更别提,现在还疯了。
心绪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危险的边缘徘徊,容絮的手开始用力:“你听见了吗?”
眼里浮起水色,姜稚鱼身体发软,使了点劲,努力用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去碰捏她下颌的手背。
动作很小心,先是试探性地在他手背上点了两下,见他没反应,又顺着手背往上抚摸去抓握他的手腕。
温热的,细腻的,瑟瑟地抖,用绵软黏腻带着哭腔的嗓音一字一字地唤他:“容絮。。。。。。”
“容道友。。。。。。”
可实际上,姜稚鱼只是用食指轻触了两下便迅速移开了,她害怕又无措:“我有点疼。。。。。。”
过了许久,容絮突然安静下来,松开手,直起身,指腹来回抚摸着那点早已消散的温热,而后低声一笑:“这样啊。”
他应该学着温柔一点。
不是不可以,他之前做得就很好,不是吗?
要等她先犯错,犯他无法容忍的错。
容絮平复好心情,绕过姜稚鱼,蹲在她身旁。
他身上穿着的是极其奢华、有一无二的私服。
以容家这种极重礼仪的世家大族来说,是不该这般不雅地蹲着的,可容絮根本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