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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灵公篇第十五（第1页）

卫灵公篇第十五

【15。1】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zǔ）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

卫灵公询问有关作战布阵的方法。孔子回答说：“礼仪方面的事，我还曾听说过；军队方面的事我不曾学习过。”第二天就离开了卫国。

【注解】

陈：军队作战时的战斗队列，后来写作“阵”。

俎豆：指俎和豆，都是祭祀宴饮时所用的礼器。

旅：古代以五百人为一旅。本文泛指军队。

【导读】

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曾到过卫、曹、宋、郑、陈、蔡、楚等七个国家，在有些国家停留的时间极短，甚至仅仅是路过而已。主要是待在陈国和卫国，其中在卫国居住了近十年之久。当时卫灵公在外交上奉行一边倒的政策，背离晋国而倒向齐国，并跟随齐景公常年征战，所以希望孔子能够在军事上助他一臂之力。有一天，卫灵公问孔子如何列阵的事宜，孔子不愿多谈，第二天就离开了卫国。孔子说：“道不同，不相为谋。”（15。40）他一生致力于礼乐教化的推行，极力反对战争而主张仁政，又怎么会帮助卫灵公去做那些尔虞我诈、你杀我伐的事情呢？老子说：“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老子·三十章》）意思是：“用道来辅佐国君的人，不会靠兵力在天下逞强。打仗这种事，总会得到报应。军队所过之处，长满了荆棘。大战之后，必定出现荒年。”可供本文参考。

【15。2】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孔子在陈国断粮了，跟随他的人也病倒了，没有办法起床。子路面带愠色地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走投无路时，仍然坚持原则；换了小人，就会因此而为非作歹了。”

【注解】

穷：阻塞不通。本文可理解为困厄、走投无路。

固：坚固，特指地形险要和城郭坚固。本文可引申为固守、坚持。

君子固穷：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4。16）所以，君子在困厄中也能坚守道义，小人则容易为了利益而为非作歹。《孟子·尽心上》云：“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悠然自得）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自得其乐）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现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可供本文参考。

滥：过度，越轨。

【导读】

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周游列国时曾在陈国居住三年多。公元前489年，即鲁哀公六年，六十三岁的孔子准备前往楚国，途经陈、蔡之间时遭两国大夫猜忌，与弟子们被困荒野，史称“陈蔡之厄”。孔子知弟子们有愠心，于是师生就此进行了一场关于道德的讨论。他说：“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意思是：我们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为什么颠沛流离，徘徊在旷野，居无定所？是不是我们的主张有问题？子路回答：“意者吾未仁（不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不智）邪？人之不我行（践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贡回答说：“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容纳、接收）夫子。夫子盖少贬（降低标准）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耕种）而不能为穑（收割庄稼），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顺应他人心意）。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远矣！”颜渊回答说：“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忧虑、担心），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不好，恶）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可见，孔子自知常人难以理解自己的仁义之道，但仍然选择坚守此道，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充分发挥人之所以为人的本性和潜能。老子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老子·四十一章》）可供本文参考。

【15。3】子曰：“赐也，女（r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只是博学而强记的人吗？”子贡回答说：“是啊，难道不是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个中心思想来贯穿所有知识的。”

【注解】

识：记忆、记住。

赐：即子贡，姓端木，名赐，孔子的重要弟子之一。

【导读】

作为老师，孔子希望自己能建构一个将自然、社会与人生融会贯通的思想体系，用以指导人生，造福社会。他说：“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显然是不满于子贡对他的误解，他说“予一以贯之”，强调自己的思想体系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核心。综观《论语》，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仁”就是孔子思想体系中一以贯之的核心观念。那么，孔子是如何开创和建构了以“仁”为核心的儒家学说呢？这还要从孔子所处的时代以及他在古代思想史上的地位谈起。简单地说，孔子身处的春秋末期是一个“礼坏乐崩”（17。21）的时代，当年周公因“制礼作乐”所开创的伟大时代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为此，孔子深为忧虑并竭力倡导“承礼启仁”的思想，为那个时代树立了“仁”与“义”的人性标杆，他希望能够以此唤醒人们内在的向善之心，并进而择善固执，止于至善，成就理想的人格和有意义的人生。正是这样的努力传承和不懈探索，使孔子开创了一个思想史上的新时代，他自己也成了世代受人尊崇的精神导师。

【15。4】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孔子对子路说：“仲由啊，真正了解德行修养意义的人太少了。”

【注解】

知：了解，赏识。

德：品行修养。有人认为本文的“德”是指中庸之德。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6。29）据此，有人认为本文应理解为：“至德者鲜矣。”也有一定道理，可供读者参考。

【导读】

道德是人类理性在具体行为中的表现，彰显了人性的特色。德行修养的意义就在于培养理性行为、限制有害欲望，尽量避免过与不及，以减少人为的祸患。但孔子认为，其实很少有人能够刻骨铭心地觉悟到这种德行修养所承载的人生价值和意义，所以一旦觉悟，就会认真对待自己的言行，使生命进入一种不同以往的理想境界。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孟子说：“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孟子·尽心上》）意思是：“就这么去做，但并不明白；早就习惯了，但是没有察觉；一辈子走在上面，却不知道那是什么路的人，实在太多了。”人生的觉悟是如此的重要却又如此的艰难，所以孔子强调说：“知德者鲜矣。”

【15。5】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孔子说：“能够无所事事而治好天下的人，大概就是舜吧！他做了什么呢？只是以端庄恭敬的态度坐在王位上罢了。”

【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