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here
&ion
disturbedonly
bythesound
offallingsnow[66]
愿意听成千上万年不曾停息的流水声,聆听者已融入天地中。
Creek
gthrough
Howmanythousands
ofyears
withoutstopping
I’mhappy
tolisten
longer
thanthat[67]
但是引起笔者特别注意的是下面这首诗。吉福德自认张九龄,十分伤怀地和王维离别,也不知未来是否还有缘再会。王维梳理马鬃里的雪花,正要归去辋水:
bingsno>
from
yourhorse’s
mane
preparing
&
fRiver[68]
雪花落入马鬃,容易被浓密毛发遮挡,典型的并置手法。前一刻还在漫天飞舞,突然由动转静,目光受其吸引,停留在身边不远的一个静止点上。留意如此细节,并用平淡文字将内心思绪因飘忽无定而生出的焦虑与空虚感表现得非常精巧,让人想起勃莱一首睁眼看见马鬃上雪花的作品:
Hetothinkofgivingupallambition!
Suddehsuchcleareyes
&eflakeofsnow
Thathasjustfalleninthehorse’smane!
弃绝野心与抱负之后,在浇水之时突然眼神清明,看见平时未曾留意的小事物。有学者察觉勃莱用“东方式的朴素显示出内心世界”“清晰的眼力之后是洞察力:思想,情绪,眼力合为一次单一经验,一次觉悟”[69]。突然之间看见清晰意象,毫无疑问师法意象派。绝圣弃智,心眼开悟,类似庞德当年在地铁站瞬间心动。雪花和马匹都是人类高度熟悉的事物,并且属于自然的原始时代,和现代生活相去甚远。当代著名撰稿人杰夫·葛迪尔(JeffGordinier)读到这首作品之后浮想联翩[70]。带有能量的事物和动中有静的画面引发头脑风暴,各种受现代生活压制的自然景象在心中苏醒。然后是对自己纵情自然的质问和诘责:养家糊口付账单事大,生活在钢筋水泥森林中的人们千万别被原始**而停止打拼。然而,阅读带来片刻无为,“一点儿都不积极”,这首诗可以轻易联想到一长串美国诗人日常生活中对于普通事物的感官上的突然留意,包括斯蒂文斯和他可以通过十三种方式观看的黑鸟,威廉斯放在冰箱里的李子,凯·瑞恩(KayRyan)突然席卷而过的冰雹,金斯堡追问下的超市,玛丽·奥利弗(MaryOliver)童年记忆里的黑莓,以戈尔韦·金内尔(GalwayKinnell)嘴里与文字合为一体的香甜黑莓。在事物已经不能再新的后现代社会,“重新”作为制造新意的主要手段往往需要借助些许旧意。诗人看见的仍是伊甸园中便有的自然存在(山水、动植物),科技产品等通常被看成是新颖的现代化的物件反而难以获得美国当代诗人正眼相看。
于是吉福德和中国古代文人一样,欣赏画卷然后题诗。涉及作品有日本和中国画家共十数人,如日本的白隐禅师、真芸、雪舟,中国的梁楷、因陀罗、任熊、牧溪等。中国方面较为有名的绘画作品包括《李白行吟图》《柿图》《禅机图断简寒山拾得图》等。无论中日,所有画卷皆藏于日本的博物馆。寒山和拾得能够走红,当然和史耐德以及垮掉一代有直接关系。而当代美国诗人赏画作诗,应该被看作对汉诗文化在熟悉的基础上进一步消费,试图从图画中挖掘出更为传统的诗学价值。弗莱契、庞德、斯蒂文斯、史耐德等人已经做出榜样。钱兆明发现,弗莱契参观波士顿博物馆,观看中国艺术品后,在他者中看到了自己[71]。笔者找到原文,发现弗莱契当时感触颇多,值得展开讨论。首先,搬迁新址的波士顿博物馆(MuseumofFi)里超凡出众(superb)的中国和日本藏品令人震撼。弗莱契意识到西方自然主义所错过的许多精彩,只有如米开朗琪罗或者威廉·布莱克这样的艺术大师才偶尔管窥到东方“持久精神强度”。笔者认为弗莱契这一刻似乎是费诺罗萨灵魂附体,从诗学思想到人生抱负到遣词造句都和费诺罗萨高度类似。观赏宋朝和镰仓时期的画卷,弗莱契发现图画艺术的目的和他自己诗歌的精神相近,让他能够再次专注“活力本能,自然的灵魂”,而“活力的”(vital)说法反复出现在费诺罗萨关于汉字的见解中。物质西方和传统东方对立,后者能够涌现出“新的孕育生命的精神,古老却又新鲜,保守却又自由,为西方语言中人和自然的相互关系打造新的韵律、新的词汇、新的形式以及新的感觉[72]”。庞德1918年首次出版《作为诗歌媒介的中国汉字》时为他(弗莱契)眼中远远领先于自身时代的费诺罗萨所写的序言,仅仅将“新”改成“未知”(unknnized),对费氏所做贡献倍加推崇,评语几乎提前实现了弗莱契的主张[73]。更为合拍的是弗莱契接下来将融合(fuse)东西方为己任,“将东方智者的内在洞察与现代美国动感能量相融合”,将“平静、自我意识超然的佛教和动感、**、有世界意识的基督教联合起来”,相信这是“20世纪最伟大,最深远的人文必为之事”。费诺罗萨说过同样的话[74],只是他有更为强烈的紧迫感和使命感:“这次融合不仅发生在全世界范围,而且是终极的”“如果联合(unio)将流淌在血脉(eous)中直到最终;因为后面的融合不会再有新鲜血液和边远的文化胚芽可用。要是我们现在开始做(make),便须坚持到最后,这是人类最后的实验”。[75]
有一点可以肯定,美国诗人观看汉诗以及中国绘画作品时表现出强烈的自我意识以及历史使命感,让人有理由相信汉诗作为他者话语,已经成为美国诗人的潜意识。受其驱使,消费汉诗是必然行为。本书对这一点已经论述了很多次。再举一个例证。学者分析史耐德《山河无尽》和中国山水画的关系时,认为山水图画其实不过是诗人的自画像,关于“他的思想和精神:他的节奏,他的步伐和承受;他的苦恼,他的矛盾,他的恐惧,他的平安或者激动的欢愉,他的秘密欲望,他对无限的梦想,等等”[77]。而拉康说弗洛伊德的伟大之处在于他让我们检查自己通向“我们存在的核心”的路径:“他(弗洛伊德)要我们达到的不是那个可以成为认识的对象的东西。而是他所说的造成我的存在的那个东西。他告诉我们,我在我的任性使气,我的怪僻,我的恐惧以及我的迷恋中比起我的规规矩矩的个性来同样地甚至更高地表现了这个东西。”[78]不难看出,汉诗便是弗洛伊德的“这个东西”。不仅仅让美国诗人重新思考“自我”,更可以质疑为什么会有“自我”这样一个概念存在,从而“成为”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