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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族共和之外02(第1页)

“五族共和”之外02

玉柱在上海的社交范围涉及政界、教育界、学术界、妇女界、文艺界、黑社会,等等,与之来往的社会名流包括曾任中华民国内阁总理的唐绍仪与熊希龄、上海市市长吴铁城、国民党元老李石曾、著名教育家黄炎培、“海上闻人”杜月笙、京剧大家梅兰芳、青帮大佬季云青、“交际博士”黄警顽、光华大学校长张寿镛、上海社会局局长潘公展、著名画家沈逸千、上海市妇女协进会主席金光楣、暹罗中华总商会代表许葛汀,等等。[80]

“国内瞭望”部分登载的王云五等招待高玉柱的彩色照片(《东方杂志》,1937年第34卷第9期)

出席活动、参观各处、发表演讲、接受采访、挥毫留念、召开记者会等,构成玉柱在上海工作的主要内容,仅仅在4月的半个月时间内,她就先后在复旦大学、两江女子体育师范学校、国际及图书工读学校、工部局女中、交通大学、沪江大学、大夏大学、中华职业学校、宝山海乡实验学校、同济大学和光华大学等大中学校讲演[81],暨南大学的演讲因时间原因被迫推迟[82]。

密集的日程安排,使她处于一种极为忙碌的状态中。1937年4月的一天上午,《青年生活》杂志记者来访,茶房叫醒了凌晨二时许才入睡的她,她身穿绿色法国装,脚着半高跟皮鞋,妩媚动人地出现在记者面前,态度温娴而虔诚,到上午十点,采访不得不结束,因为中央实业部的职员催着她前往工厂参观,即将出门之际,又有邮政储蓄处的客人来访,只好通知客人下午七时再来。[83]接受《妇女生活》杂志女记者采访时,深夜三点才睡的她,满脸倦容、声音沙哑,只能无力地躺在**交谈。此时,市政府派来的人正在门外等候,接她去上海市中心参观,当亲戚来敲门催促时,她兴奋地起身,一边穿上旗袍,一边与记者谈话,并让茶房赶紧去给她买丽美牌香烟。[84]

以西南土司代表身份来到内地的玉柱,穿着洋溢着大都市的时髦。她原来常着西式服装,来南京后,妇女界的朋友们送给她旗袍,要她体现出中国味道,她欣然接受[85],旗袍与西服,都成了她的所爱。她面对公众讲话,“情词恳切,爱国之情,溢于言表,阖座掌声不绝”,在同济大学演讲时,礼堂挤得水泄不通[86],在大夏大学演讲时,“两个人挤在一个座位还不够”,“站满了许多人还要塞在门外”,演说刚一结束,请求签名的听众立即涌过来将她围住,只得取消自由提问环节。[87]

玉柱在上海的演讲和与记者的谈话,延续了此前在南京的一贯策略,在内容上也并无本质差异,通常包括“夷民”之历史、与王朝之关系、“夷民”之习俗、悲惨的生活状态以及由此带来的领土与国防危机、呼吁国家教育“夷民”并发展“夷区”经济等。

云南北胜土司、西南“夷族”沿边土司代表高玉柱女士(夏晓霞,《图画时报》,1937年第1144号第1页)

南京请愿时,用的民族称号是“夷苗民族”,但高氏更认同的无疑是“夷族”,这从她的讲话中经常略去“苗”即可窥知,当然,她会解释说“夷族”就是“夷苗民族”,而她对“夷族”的阐述,大体上是基于传统汉文史籍以及她个人的生活体验。1937年4月12日上午在同济大学的演讲中,她先抱怨五族共和的框架遗漏了“夷族”,接着对“夷族”做了一个界定:

现在我们所讲的夷族,是专指西南各省边区的夷苗同胞而言,这些边疆同胞,是我国最古老的民族,也就是中原最初的土人,数千年来,同着国内的先进汉族,是有深切的关系,就是与其他的各民族,也有不少的关系。……说到西南夷苗的人口,散布在滇黔川康各省边区的统计不下两千万。[88]

两千万这个人口数据,是西南夷族文化促进会创建之初提出来的,显然并非来源于严格的统计调查。这一数据,已远超蒙古族、藏族、满族等族人口,要求国家承认“夷族”的政治地位,自然合情合理。

玉柱的谈话,通过一种悲情的叙述,在向国家表达效忠的同时又暗含某种威胁的意味,她对《妇女生活》的记者说道:

我们无知的(夷苗)老百姓,真以为外国人待他们好,很自然的归向他们了。你和他们去讲吧: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国家,什么叫民族,只要有人能给他们点微利,他们不管其用意如何,总认为是好的,而边疆官吏,对夷民老是一味收[搜]括,使夷民向外的趋向更甚。这实在是个很大的危机,我不愿使我们夷族脱离祖国,我不忍让我无知的民众做帝国主义者的奴隶,我不能让祖国失却屏障,所以老远地奔到这儿来,请中央援助。[89]

在一次演讲中,根据与汉人接触的深浅以及采行汉人生活方式的程度,她将西南“夷苗”分为全开化、半开化、未开化三种,最后者茹毛饮血,过的全是原始人的生活。高玉柱的愿景,显然是整个西南“夷苗”能臻于全开化,“生活情形,和汉人完全相同”,以捍卫边疆:

……倘能以相当资力,去开发开发,那么要解决整个中国的经济拮据问题,也绰乎有余。……夷苗地区,是邻近英法等国的殖民地的。近年来,帝国主义者步步进占,已经使我国丧失掉班洪、班斧、片马、江心坡等大好国土啦。倘然再不奋起,图谋挽救,那么危机四伏,随时有做东北第二的可能。[90]

高玉柱的演讲在众多听众中引发同情与共鸣,光华大学校长张寿镛听了她在电台的演讲后表示,“足见那二千万夷族,都是中华民族”,“她的此行,似甚平常,然而她此行的意义,实在关系国家民族前途,非常伟大,足以愧死汉奸,而消灭汉奸”。上海各界“对高女士关怀国家、并锐意谋夷苗生活之改进”极为敬佩,认为她是“边境不可多得之领袖”,赠送了她大量物品。[91]

上海在政治上不可能给“夷族”一个明确的承诺与承认,但在打造声势与掀动舆论方面,上海较首都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喻杰才对媒体称他们在上海的目标之一是“促进国内同胞对苗夷民族深切之注意”[92],他们显然已经获得了成功。

5。西南边疆协进会

1937年2月15日,国民党第五届三中全会在南京举行。高、喻二人推迟了在暨南大学的演讲,匆匆离沪进京[93],通过会议代表、湖南省主席何键等代上呈文,向全会请愿,内容包括“夷苗”地区的宣化调查办法、教育办法、治理办法、开发办法,并请求规定国民大会“夷苗”代表选举法,使“夷苗”民族能产生正式代表,享有参与国家政治的机会,达到平等的原则等。通过他们回沪后对记者的描述,可以推知中央政府仍然婉拒各项诉求,但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夷苗”的关注。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决定派员前往“夷苗”地区调查,同行的有国际摄影社,拟将边区“夷苗”景象摄影介绍于各地,中宣部调查团同时还携带教育影片若干,其他如蒙藏委员会等机关,亦表示随后会派人入滇黔沿边视察。[94]

令人意外的是,高、喻二人在上海并未过多宣传西南夷族文化促进会,而是决定在上海另起炉灶,新设机构,促进“苗夷”文化发展,发行刊物,并在各边地省份分设机关。[95]这一决策可谓得失兼备。其得者,通过新机构的创设过程及成立仪式,可以营造更大的声势。为此,高玉柱采取了一种极其开放的策略。如果说,过去的西南夷族文化促进会基本局限于“夷人”范围,那么新机构则面向所有人,借着已在京、沪两地造就的声势,高氏得到了立法院院长孙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方觉慧与赖琏,闽浙监察使丁超五以及上海名流杜月笙、简又文、陆丹林等200余人的赞助。她又邀请各界友人共同商议、发起、建立组织,新组织的筹备委员除高、喻二人外,还包括诸多社会名流,如:曾任中国佛教会会长与上海商会主席的著名书画家王一亭;国民党中央委员,《晨报》社长,历任上海市农工商局局长、社会局局长、教育局局长的潘公展;两江女子体育专科学校创建人陆礼华;交际博士黄警顽;曾任上海银行公会秘书长、上海总商会主席委员、全国商会联合会主席委员及国民政府财政部次长等职的林康侯,等等。[96]声势之大,非同凡响。

其失者,新机构最终命名为“西南边疆协进会”,“夷苗”色彩被淡化了,只是在“组织缘起”中,提到了“夷族”“夷苗”对于西南国防的重要意义,这或许与并不想给予“夷族”明确政治承认的中央意旨有关。同时,参与者绝大多数为汉人名流,他们从根本上关心的是边疆问题,虽然“夷苗”是其中的关键,但是否要突出其色彩于他们而言并无切身感受。[97]此外,高氏虽在西南边疆协进会的40余名发起人中名列第一,但召集人却是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代表毛云[98],显示出这一机构的某种官方主导性。纵观整个民国时期的“夷族”运动,频繁设立各种组织,却始终未能众志成城、持之以恒地将一个组织做实并做大做强,这既源于官方的压制性态度,也凸现出运动的涣散性以及策略性欠缺。

四、龙云

高玉柱在京、沪的活动,营造出了“夷族”的声势,也极大地提升了自己的个人威望,当湘西苗民因屯租问题“酝酿甚烈”之际,湖南省主席何键、省党部特派员赖琏一再电促高氏赴湘宣慰苗民[99],而云南省主席龙云也对高氏为“夷苗”问题不辞辛劳之举表示感谢[100]。不过,与这些标志着高氏声望的事件接踵而至的,是一次严重的信任危机。1937年7月初,就在高氏准备赴湘之际,云南丽江木里土司驻滇代表李宗伯、芒市安抚使司方克光、遮放土司多英培、展廷土司刀思鸿陞、南旬土司龚绶、陇川土司多永清、德钦土司吉福、德钦千总和荣光、中甸千总刘恩等联合发电至中央,否认高氏的代表性,他们声称:

闻京沪各报暨本省各日报登载有高玉柱女士,自称西南夷族总代表,向各机关请愿,各团体接洽,四出奔走,阅之不胜骇异。查高玉柱虽系云南民族之一,但彼在京沪纯系自出行动,并无任何团体举为代表之事实。倘有推举代表之必要,亦应先事呈准本省政府及党部备案,方为有效。用特电呈,以后对高玉柱一切行动,云南各土司民众,全不负责,伏维垂察。[101]

这些土司们背后的主谋是谁?有学者称这次联名发电是龙云在暗中指使,其目的乃在于提防中央借“夷族”问题介入云南事务。[102]我并未见到与此判断相应的直接史料,但考虑到龙云与玉柱的私人恩怨,明里褒扬、暗中捅刀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众土司电文中的“倘有推举代表之必要,亦应先事呈准本省政府及党部备案,方为有效”一句,也暗示着云南官方的背景。

龙云本人系古侯系“黑夷”,原名纳吉呷呷,乳名乌萨,出生于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金阳县的则祖拉打。金阳以在金沙江之北而得名,乌萨家就在据金沙江十余千米的山间台地中,到他时已在此定居七代。他的舅舅家在云南昭通,据说祖上曾当过四川汉源清溪土司。幼时的乌萨在昭通随舅父读书习武,跟了舅舅家的汉姓,取名龙云。十二三岁时,龙云回到金阳老家,随父经管家产。1907年,23岁的他离开家乡,投奔了驻防滇东北的清军,后又组织“同志军”反清,活跃于绥江、筠连等川滇边境,辛亥革命后进入云南讲武堂学习。他生平最得意之事,是在昆明的擂台上击败了英国武士,名不见经传的他,就在那一瞬间成了万众欢呼的英雄。时为1915年,他刚从讲武堂毕业,任职昭通独立营中尉排长。近40年后,在北京家中,他还对乡人讲述此事,并做比画,七十高龄犹纵跳如猿,观者叹服不已。这一战引起了云南巡按使唐继尧的注意,奠定了龙云的成功之路。1928年,在川、滇众多“夷族”头人的支持下,他打败了滇省胡若愚部、张汝骥部,出任云南省政府主席,时年44岁。[103]

1947年,岭光电到南京,特地拜访龙云,说他“戴一副墨镜,个子没我高,是一个高鼻梁、皮肤黑的人,一望而知是个夷人。说话爱提高嗓子”。此时的龙云,已被蒋介石授予四星上将虚衔,实则处于软禁之中。尽管是初次见面,但龙云极为亲切热情,二人畅叙达两小时之久。其间,他多次提及“我们夷人”。当他从岭氏口中知悉凉山土司“黑夷”的情况时,叹息道,“民族落后、内部相残、外受欺压”,似后悔在云南手握大权时没为凉山做点工作。他很真诚地对岭氏的发展提出建议,并特别欣赏岭氏所热心的民族教育事业,感叹说:“我们民族就是因为没有文化知识,事事不如人。要想赶上别人,非重视文化教育不可。”他又提及,自己主政云南时,想送枪弹给宁属的邓秀廷,后没有送成。岭氏告知邓是专杀“夷人”的魔头时,他大吃一惊,忙问:“他不是夷族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感叹:“啊,我原以为他是夷族,几乎误事!”岭离开南京之际,再次前往拜访,龙留他在家吃便饭,同桌的有其夫人及几位子女。[104]

龙对岭的亲切,源于他自然而深厚的“夷族”意识,他年轻时就走过不少“夷区”,知道自己的同族分布在川、滇、黔等省,并对他们怀有一种情感。李仕安先生告诉我,龙云年轻时去过雷波县,拜访了其父亲与三叔,其三叔是武秀才,能骑善射,与龙云甚为相得。1948年,李先生参与的“凉山夷族观光团”到南京,特地去看龙云,坐了约半个小时,吃了茶点就走了。第二天,李先生又独自登门拜访,正是五月天气,龙云穿着一件中式汗褂就接见了他,谈到李先生的三叔,他说:“哟,你三爸,我们天天骑马,他那时是一二十岁。”李先生又说:“龙云绝不会说他是汉人,他跟卢汉、陇体要等夷人都很亲。”

不过,龙云虽然大权在握,但身处政坛,不但要顾忌主流意识形态,更要提防张扬族类身份可能带来的统治危机。当年群雄逐鹿云南,他的对手曾以“吃鸡不吃蛋,杀彝不杀汉”的口号来打击他。[105]当他在一众“夷人”将领支持下一统云南之后,又被讥为部落蛮王,搞土司政治,弄得不少云南的“夷人”学生,不敢公开自己的族类身份。[106]面对如此形势,龙云将深植于心的“夷族”情怀刻意淡化,与其他“夷人”上层之间,意会于心,但绝不形之于外。曾任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的云南昭通县(今昭通市)彝族人安恩溥回忆了当时云南政坛的情况:

具体点说在乡虽不认识,出来以后,无论见过面与否,只要知道某人是彝族,就自动地背下互相支持。如安恩溥、陇体要等,在家乡时与龙云、卢汉互不相识。安恩溥、陇体要等到省以后,龙云、卢汉对之都有指导照顾。安恩溥考进讲武堂时,龙云在唐继尧部任茨飞军大队长,主张免去实兵指挥的考试,安恩溥带兵指挥能力太差,若考试肯定失败,但安恩溥并没有请托过龙云。安恩溥等也随时随地为龙云、卢汉隐恶扬善,作辩护宣传工作,成了未受委托的得力宣传员。这也可以说有意识的形成了初期的彝族宗派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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