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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巴特论布莱希特（第2页）

然而，歌队自古希腊以后便完全消亡了。我们的戏剧、体育和生活还能够接纳古代伟大表演艺术的某些形式，然而歌队无法跻身其中。一种西方特有的价值观已经摧毁了它：心理学将人类的头脑变成了一个可以冒出任何东西的容器，它将戏剧贬为面对谜团的惊奇，并将观众贬为小说的读者。在现代戏剧中，只有演员还保有着人性，而观众只能默不作声，只能被动观看一段感情秘密被揭开的过程。而对于古代的观众，歌队只是他们在空间上的一种延伸，观众由此将自身延伸到悲剧情节中去，他们以自己的评注填满了它，人人按自己的节奏将它接纳到自身的理解之中；悲剧辐射到剧场的每层阶梯上，而作为集体的观众，则运用人类的一种庄严天赋，反过来将自身解释的话语混合到悲剧中去。跟悲剧的情节展开相比，我们的大道戏剧[15]则正相反，观众再也不是集体，而不过是一群看客的集合。

毋需强调，这样的代价使得戏剧丧失了所有公民社会的维度。城邦的概念几乎完全从我们的舞台上消失了（或许除了高乃依的作品），而就像让·迪维尼奥[16]就此指出的：我们的历史、政治斗争，甚至文学，都在劝说我们相信自己懂得传承公民社会的理念火炬。然而只有戏剧，由于17世纪伪悲剧的影响，偏离了它的悲剧功用；古典本质主义使得一种类型化的戏剧取代了关于伟大道德理念的创作艺术，而只有这些道德理念才能伴着**施加于集体的理解力上。直到今天，也未曾有任何变革（包括浪漫主义）能够撼动心理学戏剧虚假的普世地位，也未曾将民众的歌队从封闭得过于严实的墓中唤醒。

——载《大众戏剧》，1953年7～8月

《相见恨晚》剧照

狄俄尼索斯剧场

[1]圣路易，即法国国王路易九世（1214—1270），参与第八次十字军东征，因极其虔诚死后被封圣。——译者注

[2]季罗杜（JeanGiraudoux，1882—1944），法国作家、戏剧作家、外交家。——译者注

[3]乔维特（LouisJouvet，1887—1951），法国电影演员、导演。——译者注

[4]指的是莫里哀受王室委托创作的唯一一部悲剧：《普西客：悲剧-芭蕾舞剧》（Psyché，tragédie-ballet），由高乃依整理为诗体对白。——译者注

[5]《相见恨晚》（BriefEnter）是英国导演大卫·里恩执导的电影，1945年公映，获多项国际奖项，讲述一名有夫之妇和一名有妇之夫之间的短暂爱情。——译者注

[6]保尔·克洛岱尔（PaulClaudel，1868—1955）：法国著名诗人、剧作家和外交家，曾出任中国与日本大使，著述繁多，代表作有散文集《认识东方》、戏剧《缎子鞋》《正午的分界》等。——译者注

[7]来自克洛岱尔为自译埃斯库罗斯《俄瑞斯忒斯三部曲》第二部《奠酒人》所写的说明（1920）。参见《克洛岱尔文集·戏剧卷》，巴黎：伽利玛出版社，七星丛书系列，第1323页。

[8]居伊·第米尔（GuyDumur）：法国戏剧评论家、作家。——译者注

[9]数个法语政府机构均设立有这个部，如魁北克、贝宁、南非等，全称各有不同，一般负责青少年体育活动与卫生等事务。法国现在该部全称为“体育部、青年事务、大众教育及协会生活部”。——译者注

[10]可能典出法国社会学家若弗尔·迪马泽蒂埃（JoffreDumazedier）的“闲暇社会学”（sociologieduloisir）理论，他有多部专著探讨闲暇与现代社会的关系。——译者注

[11]位于法国与西班牙交界处的历史文化地区，本地方言为巴斯克语。——译者注

[12]原文为podlach，不明，疑由Podlachie而来，为位于波兰与白俄罗斯边界的一个历史地区，以贫瘠落后著称。——译者注

[13]教养院剧（piècedepatronage）：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在天主教少年教养院上演的一种戏剧，传播保守天主教派观念。引申为过于简单、技术薄弱、说教感强烈的小说、电影或戏剧。——译者注

[14]雅克·科波（JacquesCopeau，1879—1949）：法国著名戏剧批评家、剧作家、演员。——译者注

[15]大道戏剧（lethéatreduBoulevard），或译为通俗喜剧，源于18世纪的一种平民化轻喜剧，因最早在巴黎林荫大道上表演而得名，其演员调动一切肢体甚至杂耍手段取悦、吸引观众；它的风格对法国戏剧有很深的影响。——译者注

[16]让·迪维尼奥（JeanDuvingaud）：法国当代作家、戏剧评论家、社会学与人类学家。——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