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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问难屈胜百舸争渡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化论争 第一 玄学的分派与论辩(第3页)

《晋书》评论这些放达之举曰:“若乃解袒登枝,裸形扪鹊,以此为达,谓之高致,轻薄是效,风流讵及。道睽将圣,事乖跰指,操情独往,自夭其生焉。”[20]西晋放达派名士的这些荒诞行为形式上虽和竹林七贤有相似之处,但实质上却有不同。竹林七贤虽不遵礼法,然精神超然方外,因此不为物欲而纵恣,旷达而有节制。西晋名士的**越礼,则几近轻薄、荒唐,徒有旷达之名,并无玄学之心。

西晋玄学则在进一步发展,尤其元康到永嘉年间,社会危机加深,礼法愈亦松弛,玄学思想取得了颇为可观的成就。其标志就是《庄子注》的问世,使魏晋玄学流派中继王弼、何晏之后,又形成了向秀、郭象流派。

名教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是魏晋玄学的一个核心命题。正始玄学主张名教本于自然,王弼、何晏都调和儒道。竹林玄学主张名教与自然各不相同,难以相容,强调越名教而任自然。西晋玄学之士则认为名教与自然并无矛盾,从王衍、乐广到裴楷、庾敳、阮瞻诸人都调和名教与自然。乐广的“名教内自有乐地”,王衍的自比子贡又推重庄子,阮瞻的“将无同”等都反映了这一倾向。郭象进一步提出名教即自然,以儒道为一。若将此论推而广之,那么“有为”即是“无为”,“庙堂”即是“山林”,“外王”即是“内圣”,“周孔”即是“老庄”。显然,对玄学理论的这一发展更适应西晋世家大族的需要。为世家大族享乐安逸,又标榜清高的双重人格提供了理论依据。

郭象在《庄子注》中还提出了“独化于玄冥之境”的主张,并成为其玄学思想的基础,郭象以此否认王弼“有生于无”的思想。以形和影为例,按常理,影依赖形(物体)而成,影边的淡影又依影而生。郭象却持否定之见,他认为形、影、淡影都是独立发生,看起来相关,实际上并无因果联系。因此,万物背后并没有一个“无”作为本体,也不存在着“有生于无”。

西晋玄学注重《庄》学,使《庄》《老》《易》并列,号称三玄。而郭象《庄子注》的出现,使玄学更具思辨性,于清谈之中更能诱发人之玄思,由正始年间的王弼、何晏,到元嘉年间,玄学从产生到大畅,终于成为时代精神。

随着玄学理论的发展,西晋谈玄说理的内容也大为丰富,《世说新语·言语》载:

诸名士共至洛水戏。还,乐令问王夷甫曰:“今日戏乐乎?”王曰:“裴仆射善谈名理,混混有雅致;张茂先论《史》《汉》,靡靡可听;我与王安丰说延陵、子房,亦超超玄箸。”

可见清谈品题涉及名理、历史、人物等诸多方面内容,以阐释义理,发人玄思。可以说,各种内容,乃至谈论者自身的学识、才智、道德修养、器度风采都可以在谈玄说理中得到表现。

四、玄风盛炽江左

公元317年,琅邪王司马睿渡江来到建康(今江苏南京),在南北大族的支持下建立了东晋政权。此时,北中国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少数民族政权之间战祸不断,烽烟四起,形成了十六国割据混战的局面。中原名士纷纷南下,使得玄学在东晋获得了空前的发展。玄风一度盛炽江左。

首先,东晋玄学的盛况表现在队伍的扩大,谈玄说理不再局限于名士,帝王公卿,大臣逸士,乃至黄口小儿,都卷入谈玄之风。以致出现了一批兼具朝中宰辅与玄学领袖的人物,其著名者有王导、庾亮、谢安等。

王导,字茂弘,东晋开国功臣,司马睿正是采纳了王导的谋略,坐镇江东,联合江南士族,才使东晋得以中兴,王导也因其政治才略而被誉为“仲父”。王导不仅是一位有远见的政治家,同时也是当时的玄学领袖。他的青年时代正是西晋元康、永嘉时期,一流的门第,元嘉玄学的时代思潮影响,使王导对玄学理论颇有研究,并与阮瞻、王承等名士携手共游。尤其是对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养生论》及欧阳建的《言尽意论》更为推重,于谈玄之中常引用嵇康义理,剖玄析微,解除疑义。

庾亮,字元规,颍川鄢陵(今河南鄢陵西北)人。成帝登位,庾亮以帝舅身份与王导同受顾命辅政,统领长江上游江、荆、豫、益、梁、雍六州军政要务。庾亮姿容秀美,风度清雅,在尊崇礼法的同时,又好《庄》《老》,与当时的玄学名士孙绰、温峤等都有交往,时人曾说他“身在庙堂之上,心在山林之中”。

谢安,字安石。谢安与王导一样,居宰辅之任而又为玄学领袖,而其政治业绩胜于王导,洒脱风流更高一筹,所以南朝人说:江东风流宰相,唯有谢安。魏晋玄学家所理想的政治家,谢安最为相近。谢安青年时即善于论玄,谈锋锐不可当。出仕前寓居山水怡人的会稽,与那里的名士名僧王羲之、许询、支道林等交往密切,共论《庄》《易》。

王导、庾亮、谢安诸人先后执掌朝政。他们的谈玄说理,势必使玄风畅炽,《世说新语》中记载了一个故事,颇能说明问题:

司空顾和与时贤共清言,张玄之、顾敷是中外孙,年并七岁,在床边戏。于时闻语,神情如不相属。瞑于灯下,二儿共叙客主之言,都无遗失。顾公越席而提其耳曰:“不意衰宗,复生此宝。”[21]

顾和为江东士族,说明谈玄已非中原南渡士人之专有:七岁儿童竟能一句不漏地背出客主谈玄之言,若非平时耳濡目染,熟悉玄谈用语,岂能如此容易记住;顾和听到后夸奖不已,说明世人对谈玄说理的崇拜,于此可见东晋玄风盛炽之一斑。

在大族凌驾于皇权的东晋社会,上层社会的人物皆重谈玄,又使得玄学与政治密切相连,玄学思想深深地烙痕于东晋的政治生活,这亦成为东晋玄学之一大显著特点,名教皆自然在东晋得到了现实的证明。王导为政清静宽和,实行“网漏吞舟”“愦而不察”的宽松政治,思想根源乃出自老庄无为之治、简易之教的政治理想。谢安为政务求清静,成功地运用玄理指导政治,提出操切之政未必有益,认为误国不是清谈所致,而是由于清谈者不务实。他们往往礼玄双修,一方面从玄学中吸取治国思想,以冷静客观的政治远见,强调为政宽恕,无为而治,稳定了东晋的政治格局和社会秩序。另一方面,虽也常常周旋于名士之间,谈玄说理,却并不妨碍政务,更没有那种放诞不羁之举,而讲究务实之举。如庾亮谈玄不让他人,但在处理公务时却风格峻整,动由礼节;谢安欣赏清谈,却对其弟谢万肩负军事重任而以吟啸自高的行迹极为不满。名教与自然、山林与庙堂的关系在他们那里得到了有机的结合。

其次,东晋玄学的盛况表现在谈玄说理的形式和内容更加丰富多样。有多人聚会,问难屈胜。如谢安曾和许询、支道林等人谈《庄子·渔父》,名僧支道林首先剖析义理,七百余言,理义精微,辞藻动人。待在座之人都“通”之后,谢安对众人谈理的不是之处提出诘难,然后万言长论,不仅理辞皆精,而且神气萧然自得,四座称美。除了这种形式的谈玄之外,还有两人促膝相对,缠绵论至,整个谈玄说理过程充满细腻的情旨,简文皇帝与许询就做过这样的彻夜之谈。当然,还有两人之间的激烈辩难,殷浩与刘惔、孙盛都进行过这样的谈玄。对谈之中,辩争激烈,互不退让,直到一方小屈,才肯罢休。许询与王修谈玄为争高低,竟形同水火,甚至加入意气之争。如果说,这种两人辩难是为争胜,那么两人促膝之谈则是为求知音。

东晋玄学发挥的仍是老、庄、易、义理,同时又出现了调和儒道之思想。“永嘉之乱”和“五胡乱华”的惨痛后果,使东晋初年的思想家出现了一股反思浪潮。玄学名士孙盛认为王弼注《易》而未及《易》之精华,徒以穿凿附会、浮辞溢目而取胜。葛洪指责竹林七贤曲解老庄,那些放诞之举有悖华夏文明。戴逵认为阮籍、嵇康等人迫于环境而放达,尚情有可原,西晋名士的放达则纯粹是纵欲任恣而已,败坏世风。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一批调和儒道、儒玄双修的玄学家。其著名者有王坦之、李充。

王坦之崇老黜庄,认为庄子其言诡谲,其义诙诞,害多利少,**越礼成为时俗,原因就在于庄学盛行。而老子和孔子的宗旨相同,孔子、颜回以礼义教人,符合老子“利而不害”“为而不争”的天道圣德,孔、颜实在是精通玄学。因此,名教与自然结合,才能达到最高境界。

李充认为儒学为末,老庄为本,两者完全可以互补。老子反对礼教,是为了匡救礼教之弊,因此老庄与儒教其实是殊途同归,并无本质的差异。

玄学从正始年间王弼、何晏调和儒道,到竹林七贤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发展至东晋,又回归到了名教即自然。这不是历史的简单重复,而是文化发展的螺旋上升。历史时空的变化,玄学最终并没有和儒学相结合,而是与外来的佛学相互渗透、合流了。佛理进入玄学,成为东晋玄学的又一显著特点,对此,将在本书第四章中详述。

东晋玄学的盛况还表现在玄学之士的精神风貌和生活方式成为时尚,流行于整个社会。

东晋之后,玄学渐成余波。尽管还有理论上的纷争,但名教与自然这一玄学的核心问题已得到解决,儒玄并综,礼玄双修已成为基本一致的结论。不少玄学之士深通儒家的礼仪制度,一些儒家学者也兼注老、庄、易三玄。玄学末流则通过放达隐逸之风表现出来,遂最终导致了玄学的消亡。

魏晋玄学作为一种思辨哲学,在中国古代哲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通过玄学义理的问难辨析,冲破了两汉以来儒学对人们思想的禁锢,不仅丰富了中国古代的哲学思想,而且孕育了一大批富有个性,才情并重的思想家。魏晋时期思想解放、学派纷呈局面的出现,与玄学的产生与盛畅是分不开的。从这一意义上说,魏晋玄学不仅自身是当时文化争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为推动当时的文化争鸣、丰富文化争鸣的内涵做出了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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